那大夫摸了半天脉,拿不准有,也不敢说没有,只好打个太极,说光阴尚浅,等过了元宵再来瞧。
太夫人冷哼一声,说道:“老婆子再落魄,也自有亲孙,用不着看你的眼色,求你给我养老送终!你有本领就叫王爷夺了我国公府太夫人的封诰,免得叫你娘母子日日在我这里受委曲!”
韩夫人赶紧骂裴沐:“要做父亲的人了,如何还是如许鲁莽!你媳妇有身辛苦,你不知体贴就罢了,如何还见怪上了?还不从速赔个不是?”
“要吃便吃,不想吃就叫丫环换个新碟子上来!只顾戳来戳去,平白叫人倒胃口!”太夫人重视到韩夫人的失态,不免斥责道。
裴沐瞥眼瞪了王妙贞一眼,对韩夫人的话置若罔闻。
“太夫人恕罪,儿媳现在有些头疼,失礼了。”韩夫人赶紧起家赔罪。
裴敏中笑道:“他们的伎俩不过就是指责我们不孝,再装装不幸,把爵位‘让’给我们,叫我们风雅些,别跟老国公爷的亲孙争产业罢了。”
畴前在这类场合说话最多的韩夫人,现在倒是一言不发,只拿筷子戳着碟子里的一块熏鱼。
入冬后的第二场雪下过后,年关便在面前了。前两年因着守成国公的孝期,国公府除夕夜只是主子们在一起吃顿年夜饭,旁的热烈一概没有。
太夫人高低打量了宣惠几眼,猜想她晓得了多少。宣惠笑道:“太夫人只顾看着我做甚么?您莫要担忧,我固然没甚么宴客的经历,可统统都有旌云姑姑帮我呢!”
裴敏中重重地放下筷子,冷冷地说道:“太夫人记得本日说过的话,今后莫要感觉惭愧!”
此时,裴敏中又舀了勺虾仁豆腐给宣惠。两人相视,宣惠偏头对他甜甜一笑。王妙贞看着两人甜甜美蜜的模样,心中有些妒忌,便夸大地咳嗽了一声。
裴敏中还要再说甚么,宣惠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在耳边掠过一句:“莫要打草惊蛇。”然后她便搀扶起姜夫人,笑道:“世子叫人买了好些烟花爆仗,母亲我们归去看小子们放放花,也好散散福。”
姜夫人看着儿子、儿媳和女儿在跟前,已是非常满足。她本就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更兼之在太夫人面前,便只是面色温和地笑着吃酒看戏。
姜夫人闻声这话,猛地抬开端。就算她性子夙来软和,也听不得如许的诛心之语。“太夫人……这话可不是随便说得的……”
转眼到了初三早上,宣惠一面对镜穿戴,一面问裴敏中:“太夫人那边想必就是本日要发难了,你预备如何做?”
本年过年,孝期已满,裴敏中和裴沐也各自结婚。饭桌上多了两个新媳妇,倒是比以往三个孀妇带两个小子一个丫头用饭更像意了。
世人此时都围坐在太夫人所居的正堂,院中有一班小戏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坐在里头的人一边吃酒,一边透过大开的槅扇看戏。
太夫人坐在正中看戏,罕见地嘴角带着笑。她在裴敏中这一房人面前,一贯没甚么好神采,面无神采已是可贵,本日这般倒是鲜少见到。
太夫人瞪了她一眼,又瞟了瞟裴敏中,这才说道:“倒没瞧出来你是个内心存不住事的!既然大夫说月份尚浅拿不准,就再等等罢了!”
王妙贞正要借机煞煞裴沐的火气,就委曲地开口道:“母亲您看他,还瞪我!”
韩夫人却懵然不觉,还是裴沐低声唤了几声“母亲”才把她唤醒。
太夫人看也懒得看她一眼,一边盯着内里的戏台,一边说道:“我不过白提示一句,你如果感觉不顺耳,不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