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本身过意不去。你跟了我，过得比在娘家时还糟糕，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他二人一人调弄着琴弦，一人擦拭着紫笛，似是要合奏一曲。元和帝笑道：“我前次听你操琴却还是宣惠小的时候，现在女儿都要嫁人了，才又弹给我听。本日得是我点曲子，方才气饶得过你。”
宣惠展开惺忪的眼睛，看到裴敏中坐在床边，满面忧色地看着本身。她接了旌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道：“我梦见了父皇和母妃，他们两个好生欢畅，在一起弹唱……”
某一间客舱里传出来咿咿呀呀的胡琴声，荒腔走板，却恰是那首《舟过吴江》。
裴敏中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这等漂亮萧洒的青年才俊，不但是岳母见了不放手，就是小娘子见了也要跟着跑呢！”
裴敏中勒转马头，沿着水边持续骑行：“我们不进城，直接从船埠上船南下。”低头却瞥见宣惠身上穿的潞绸袄裙，便渐渐停了下来，叮咛裴戎真道：“你骑快些到前边船埠旁的镇子上，到裁缝铺里买几身合体的棉袍来。”
贤妃冷静地念叨：“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她昂首看着元和帝，皱眉道：“不好不好，这个意头实在不好。”
她情不自禁便要走畴昔，中间站着的阿谁面熟的女官却冲她摆了摆手，说道：“虽是嫡亲，却已殊途。公主又何必打搅？人生苦，他们也已摆脱，公主无需担忧。但请公主好生过今后的日子，帝妃二人便也放心了。”
宣惠听到“娘家”二字，心中欣然若失：“这世上能比我娘家还繁华的也没有几个吧？”
宣惠点了点头，披了件外袍便随裴敏中走了出来。
宣惠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虽说我是没穿过棉布的，可都这个时候了，还挑衣裳不成？”
折腾了一夜，世人都非常倦怠，等船开了以后，宣惠便带着旌云等人回了客舱歇息。裴敏中和裴戎真佯装看运河风景，保护在门外。
宣惠浅笑着点了点头。
裴敏中自知讲错，把缰绳攥在左手里，腾出来右手握住宣惠的手，和顺地说道：“是我不好，惹你悲伤了……我已下定决计，助安王一臂之力，讨伐反贼，匡复大周。到当时用我的功劳为你增加荣光，可好？”
元和帝便说道：“流光轻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个如何？”
说话间，宣惠已经远远能够看到高大的城墙和城外零零散散的驿站茶社。
元和帝放下擦紫笛的帕子，试着吹了两下，笑道：“对，不怪阿玉不操琴给我听，该怪我少了时候陪阿玉。现在可好了，再没愁没怨了，只要我跟你。”
裴敏中摸了摸她的头，浅笑道：“内里下雪了，你可在河上看过雪景？出来瞧瞧吧！”
贤妃笑着点点头，问道：“敢问尊驾本日可要听甚么曲子？”
现在战事刚过，南下的船已没有那么拥堵，可也没有甚么好船能够坐，伶仃包下一艘更是少见。为了不惹人谛视，裴敏中便选了这艘中等大小，非常常见的客船，统统务求稳妥。
贤妃笑道：“明显我入宫时您亲口说的，若我操琴必得您在身边吹笛才好。这些年来您可有半刻余暇？”
宣惠扶着船面边的雕栏，望着了无边沿的水面，非常难过。梦境与实际混在一起，让她变得有些恍忽。
然后他对宣惠说道：“你这身素是够素了，只是潞绸过分贵价，走在路上不免惹人重视。只能委曲你穿棉布，扮个男人……比及了金陵，再给你购置好衣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