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敛眉不说话，只是侧过甚看着孩子。孩子却也恰在这时候“呜哇哇”地展开了眼与她对视，清澈见底的眼神，还泛着天真的水光——
“殿下！”鸿宾跪了下来，抓着公主的手，抬头要求道，“殿下您何必如此……”
大雨。
她忍不住也抿唇笑了一下。
几个稳婆和女医团团围在床边焦心肠呼喊着，在她们身后帘帷翻响，是无数人在走来走去。徐敛眉的面前仿佛都被汗水糊住，她甚么都看不清楚了，那煌煌的灯烛照出去，都像是隔夜的鬼影——
“驸马，这边请交给我们吧！”老太医来了，很多个下人也来了。柳斜桥道声：“奉求您了！”老太医沉着脸不答话，柳斜桥仓促地拉下徐敛眉的手，给他们让出了位置。
“——甚么？！”鸿宾几乎坐不住，大惊失容道，“殿下您——”
徐敛眉被孩子的哭声吵醒时，便见柳斜桥抱着孩子坐在床沿，好声好气地拍哄着，仿佛这孩子是个了不得的奥妙，让他连眼睛都舍不得错开一下。
“阿敛。”一个嘶哑的声音忽而响起，“阿敛，想想我。”
“留子。”他说。
“所幸这是个男孩。”徐敛眉悄悄地说着，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垂垂地冷了，“本宫出征以后，这后便利只能拜托给周相国……和鸿宾你了。”
他向来没有如许惶恐失措过。仿佛这只是一个浑沌的梦境，在这个梦境里他将文雅的面具撕下来了，他低声下气地哀告着阿谁白叟，浑然不觉四周俄然涌起的冷峻的沉默。他一把拉过要往卧房去的小厮，沉声道：“不准去！”
“很痛吗？”长远的时空里传来一个衰老而刻毒的声音，“痛便忍着！你既已承诺了我，便要做到！”
“——不成以！”
你是谁？
柳斜桥将孩子谨慎翼翼放在床头，又扶着徐敛眉坐了起来，对她悄悄地、欣喜地笑：“让您刻苦了，殿下。”
易初率雄师连夜间疾行千里，却在北境有悔山遭受齐国精锐伏击，五万雄师折损近半。易初清算旗鼓，然因迟迟未比及岑都的指令，穷途之下，自作主张往东北攻袭东泽国驻守的涣城，不测得胜。
是徐公冷冷地“哼”了一声，“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处所。”
他怔了一怔，收回击来，低着头，仓促道：“我去找鸿宾他们。”便分开了。
“你先出去吧。”徐敛眉却道。
“殿下！殿下用力！”
她怔怔然地看着虚空，痛到极致以后，脑中竟是一片麻痹。
大雨滂湃的游廊上，连天雨幕之下，他一时竟有些怔愣。
——“殿下！醒醒，用力啊！”
徐公沉默了。
——“殿下！殿下您醒醒！太医！”
“阿敛……我能够不要这个孩子，但你必然要活下来。阿敛，我不在乎我能不能具有你，我只在乎你。”
***
老太医大声应下，盘跚欲去，却仍不敢决计地转头看这对翁婿。终究，徐公挥了挥手，声音似又衰老了几分：“按驸马说的做。”
“我纵是骗了你一辈子，唯有这一句话，却不是谎话。”
柳斜桥一向在凝睇着她的神采。见她终究笑了，他才松了口气，笑道：“太医都说这孩子命大，哭得比平常孩子还要响，今后定会做一番了不起的事情。”
异国的来客啊，你为甚么还要淹留？
徐敛眉的神采没有窜改，耳根却红了一红。他看得敬爱，伸手想去触碰，她却下认识今后缩了一下。
柳斜桥道：“可我却感觉他将您累成如许，我很惊骇，也很悔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