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燃烧！”批示部黄大夫闻讯赶来了，他两三脚就将火踩灭，用手扇着呛人的浓烟，“你！快到小卖铺提两瓶白酒！你，另有你，多抱两床被子来。”黄大夫下着号令，双腿跨在蔫蛋子的腰两侧，用手扒开他的眼皮看看，随后抓住他的胳膊扬起来又落下去。时候紧急，他叫闲着的人也仿效他的行动给顾罡韬活解缆子。
“我咋了？爹妈生下我又不是跛子，只是伤了点外相，三两天就没事了。”
刘总批示摸摸顾罡韬的额头，掖了掖被子，对一同看望的人说：“批示部要尽快把这个典范事迹鼓吹报导，号令全部民工向这位舍己救人的好知青学习。”
一阵紧似一阵的呼救声模糊传来，正在挥镐挖土的顾罡韬甩动手中的镐头，用百米冲刺的速率朝河岸跑来。他奋力扒开人群，目光焦灼地扫视着河面。望着浊浪翻滚的河面，他只要一个动机：追上那若隐若现的身影。落水者不是别人，恰是疲拖沓塌、手脚倒霉索的蔫蛋子。蔫蛋子实在笨极了，明白日推车给黄河里倒土，竟能连人带车滚进河里。
三米、二米、一米，他身材向上奋力一跃，闪过一个浪头，一只胳膊铁钳般卡住蔫蛋子的腰。
这是顾罡韬出院后第一次上工，顶着料峭北风，他们仓促忙忙向施工现场走去。因为右腿上的伤口还没有完病愈合，顾罡韬的两条腿像老树杈那样拐着。文俊身材高大，能跟上顾罡韬的脚步，垫窝狗却常常不得不小跑几步才气赶上。
顾罡韬话音未落，垫窝狗一起小跑地去了，不大一会工夫，硬骨头连的红旗就插上了原顶，顾罡韬一声哨响，几十号人便齐刷刷地站在了顾连长面前。
火点着了，浓烈的柴烟和酷寒的氛围搅和在一起，构成了庞大的气团，呛得人直咳嗽，火光把一张张焦灼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更增加了严峻氛围。
看望的人一茬接着一茬，顾罡韬表情很庞大，只好将脑袋埋进被筒里，假装很衰弱的模样，避开统统前来看望的人。
这天中午，房间里又涌来一大群姜沟连的民工，顾罡韬脸上终究暴露一丝笑容，他拍拍文俊的肩膀：“替我管好大伙，别让我操心就行了！”又对着垫窝狗说：“归去好好干，等水一上塬，你就不打光棍了。”垫窝狗低着头，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口。顾罡韬捏捏他的手，“没神情，就这怂模样还想讨老婆？”
“连长放心，咱都是站着尿尿的男人。驴打个滚，小伙子丢个盹，睡一觉起来都是头爬坡的驴。只怕连长你的身材――”文俊有些迷惑地望着顾罡韬。
顾罡韬对垫窝狗说：“你归去把咱那杆红旗扛来，我要给大伙鼓鼓士气。从明天起，咱就在工地上来它个老鼠咬猫――冒死啦！”
顾罡韬眼睛半眯着，神情显得有些生硬，仿佛还在思考着甚么。
全连人齐吼：“我们的肩膀硬！”
顾罡韬手上打着点滴，腿上裹着纱布，当他长长的一觉睡醒以后，还不晓得本身躺在啥处所。
文俊双手抱拳喊道：“连长，你真是条男人，我打内心服你！”
“快来人呀！不好咧！有人跌河里咧！”
砭骨的野风呼呼地刮着，一大帮民工手忙脚乱地把他俩抬进窑洞，顾罡韬仍然昏倒着。雨来用胳膊护着他泥乎乎的脑袋，用汤勺撬开他紧咬的牙齿，给他喂热水。文俊不知从哪儿抱来一大捆麦草。
垫窝狗上气不接下气地抓着两瓶白酒跑来了，黄大夫接过酒瓶，用牙齿咬掉瓶盖，倒入脸盆，抓了把药棉，蘸满酒，几次揉搓蔫蛋子的胸脯，没几下，盆里的酒就变成了泥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