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号是个石库墙门。黑漆大门紧闭,门前倒是一派丧事气象:摆放着几只花圈、挽联,还插着一面白底黑边的招魂幡,上写着几个玄色大字:魂兮返来。
那便是信中自称小弟的人,他姓白,名玉春,二十五岁,是庆春梨园的头牌生角,也是柳三哥的小弟。白玉春的老婆姓刘,名依依,年芳十六,仙颜绝伦,是庆春梨园的头牌旦角,他俩演的《霸王别姬》、《长恨歌》、《梁祝》,誉满天下。现在奇迹正在蒸蒸日上的上升势头,为何本日竟动了吊颈他杀的动机呢?
柳三哥在宝应县找了个背静的小堆栈住下,堆栈的老板是位老夫,姓王,和老婆一起打理着这小堆栈。柳三哥多给了几个钱,包下了小堆栈,王掌柜天然欢畅,接待得非常殷勤。
闲谈中,柳三哥道:“这宝应县风景娟秀,物产丰富,是个好处所呀。”
黑山猫“二黑”早晨特别精力,竖着耳朵,蹲卧在虚掩着窗户的窗台上,聆听四周动静。它金黄色的夜眼特别锋利,黑夜覆盖的万物,在它眼里,与白日阳光亮媚时没有多少不同,它能在没有星月的夜晚,看清十步外,老鼠啃吃包米时,嘴边的每一根鼠须,更遑论树影后明灭的人影了,要逃过“二黑”的眼睛,难,比登天还难。“二黑”的耳朵则更加活络,耳朵服从特异,耳廓能够前后转动,耳窝内细柔的黄毛,接收着四周纤细纷杂凡人听不到的声响,四周十余丈开外,人听不到的声音,“二黑”能听到:狗、猫、老鼠、黄鼠狼的足音,鸡、鸭、小鸟的啄食声、扇翅声、啼鸣声,人的梦话声、呼噜声、扳谈声,偷袭者悄没声气、快步行走的脚步声,夜行人空中飞掠时衣袂带起的风声,……它都能辩白得一清二楚。并且,它鼻子灵异的嗅觉特别独特,能按照看到的听到的各种信息,当即判定出哪些环境是无碍的,与仆人柳三哥无关;哪些环境是伤害的,是奔着仆人柳三哥来的,碰到告急环境,黑山猫会预先收回两声短促的叫声,唤醒柳三哥的重视,柳三哥就有充足的时候来对付不速之客了。在夜里,没有人能够绕过“二黑”,俄然呈现在柳三哥面前,任你有通天彻地的武功,也休想绕过“二黑”的夜眼、神耳与奇鼻。报过警以后,黑山猫“二黑”本身则会找个角落躲起来,看着柳三哥如何清算勇于来犯之敌,一旦动起手来,它实在帮不上忙。
这时,野山猫二黑也已跳上了窗台。
柳三哥将左手给他,白玉春就着烛光细看,一边念叨,道:“生命线很长,一向延长到了手腕上,没人有那么长的生命线,只要我哥有。”
二更时分,柳三哥起来了,穿上玄色紧身夜行衣靠,脚着麂皮软靴,背插乌鞘剑,腰间束上镖囊,扎束伏贴,他右手悄悄一拂,吱哑一声,窗户便开了,人飘飘然窜了出去,反手又一拂,窗户又虚掩上了。他向“二黑”招了招手,“二黑”明白,那是要他跟着。柳三哥身形一晃,象一只大鸟,在檐角、高墙、树梢、院落间飞掠,夜间的氛围分外清冽,令人神清气爽。“二黑”在身后,象一道玄色闪电,穿房越脊紧紧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