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道：“第一，诛杀定国公宋锡满门，且要宋家受尽世人鄙弃，遗臭于青史。第二，扶小王爷登上皇位，为淮王与镇国公府昭雪。”
谢埕摇点头：“不，我们不是用心良苦，是殚精竭虑。因为我们挑的不但是半子，这半子肩上还担着我们的‘托孤’重担。”
拐杖只是一根凹凸不平的浅显楠木棍， 柄部则是以银砥砺成的鹰头。
他不肯想这些，但他抚心自问，即便她不落水，他稍后也一样会去谢家提亲。
缓缓说着，谢埕闭上了眼睛，似在怀想胞弟。
“选？千万不敢。”谢埕摆摆手笑道，“彼时京中哪户公侯世族不想与你攀亲？哪家未出阁的贵族蜜斯，不以你为良配？你的风头远远盖过你师兄袁诚，而我谢家虽也一向握着军权，却有自知之明，是没法与你楚家攀亲的。”
等不到谢丛琰长大，他便会落空军权，谢家式微是迟早之事。
“是。”
而本来只想来对付一下就走的楚修宁，因为重视到角落里的谢静姝，沉着心就坐下了。
昔日这案台上摆放的尽是各省递来的公文， 克日则满是关于郑国公崔让和金鸩的质料。
谢埕道：“我兄弟俩当时已经三十好几，遗传病已进入第三阶段，四肢经常麻痹僵化，还伴随狠恶头痛，我们俩都很清楚，必须得死一个了，不然两人都会完整成为疯子，比死还要悲惨，如许，便没法完成镇国公临终前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两个，必须留一个复苏之人。”
谢埕打断了他的回想：“你也莫要感觉委曲，本来你并不是我们的最好人选。”
见他这般平静，谢埕赞成着道：“虽以时隔二十几年，我至今仍记得清楚，黎阉执掌东厂那年，你刚入翰林，年纪可有十六？”
谢埕微微点头：“不错，十八年前被你扶柩归葬的并非三大营统帅‘谢埕’，那是我的双生弟弟，谢煊。阿箫和阿谣的病，的确是随了我谢家。先不说我谢家从未曾出过龙凤胎，更罕见的是，我谢家这病凡是传男不传女，嫁出门的谢家女，即便有怀双生子的，也没人得过这个病。故而此病只流于我谢家门内，从未流出去过。”
听谢埕又在狠恶咳嗽，楚修宁再次回过神来。
“那你应当已经晓得了，阿琰是淮王仅存的一线血脉，而淮王是镇国公的亲外甥，身材里也有傅家的血。淮王垮台之前，我本来正受命追杀阿琰那从教坊司逃出来的母亲，前内阁首辅徐禾的女儿。但跟着都城叛变，镇国公临终前派亲信交给我一份朝中家臣名单，圈出哪些可堪信赖，并命我做两件事。”
现在瞧着谢埕这幅衰老病态、行动盘跚的模样，楚修宁明白了，即便谢煊死了，谢埕也只是保住了明智，没有成为一个疯子。
楚修宁不晓得他会如何对于本身，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当真听完。
楚修宁盖好纱罩以后， 转过身看向谢埕的目光充满了切磋和防备：“岳父大人， 您说，您是人？”
这一点楚修宁是晓得的。
他也忍不住追思当年，那相亲的琼花琳琅宴他本来是不筹算去的，但又不好拂了大长公主的面子，故而谎称有事，半途才去。
天影（上）
谢埕笑着反问：“莫非你信这世上有鬼？”
“贤婿莫怕， 我是人非鬼。”谢埕指了指油灯， “你先将灯燃上， 太黑了， 我这白叟家眼睛不好使。”
谢埕毫不客气的接过：“我与弟弟出世时，遵循家属的端方，需求留兄杀弟，但当时正值大梁由盛入衰之际，呈崩乱之相……当然，首要还是我父亲舍不得，便瞒过族中履行者，偷偷留下弟弟。父亲满心但愿这么多代传承下来，家属怪诞的双生子遗传病，早已不药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