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尚宫点头便笑:“良媛胡涂了,后宫之子虽俱娘娘之子,但是民气向背良媛岂能不知?人之常情,老是珍惜生母,尊敬嫡母。敬爱与爱好,孰轻孰重,良媛自知。”
琴袖从皇后的话音中,听出了些许意味深远。
琴袖亦礼:“尚宫大人客气,但说无妨。”
“那又何必屏退摆布,大可同听同乐。”琴袖抬眼望向皇后,皇后的脸上还是波澜不惊,可那微微起伏的腮红已表白了情意。
鲁尚宫在这迎秋阁内言谈,只是悄悄抛出一言,却响得满殿都是:“良媛觉得,这一盘死局,该如何下活呢?”
现下虽是上元喜乐之时,现在的承乾宫却静得出奇,雪已不再下了,外头只是一色的黑。洞天疏磬,寂寂无声。只要玉堂上一点点微小的烛火偶尔爆出一阵哔剥的响声。
琴袖眼睛看着她,微微地摇了点头。
只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之说:尚宫局有两位尚宫,服侍皇后的一名,打理平常琐事的一名。自低阶女官一步一步升为尚宫的谢氏,在尚宫局耕耘数十载,天然人脉、声望都比后到的鲁尚宫要短长很多。故而虽鲁尚宫秩列在谢尚宫之上,但很多人背后嘲笑她没脚蟹。
琴袖听闻此言,想到曾经对理王的承诺,二话不说取下头上发簪,指天发誓:“妾曾为娘娘所救,免于下嫁罪人张镇之苦,妾之夫君亦为娘娘所保,故而天鉴在上,鬼神同知。妾如有违娘娘叮咛,日月照临,用绝我命。山川五岳,无所容身。”
“良媛的意义是……”鲁尚宫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
琴袖看她样貌倒是普浅显通一个驯良的老妇人,举止文雅安闲,不像是久无依傍之人。鲁尚宫在坐上先施一礼,笑道:“良媛有礼了,很多话娘娘不便明说,只能奴婢代为禀告。”
听鲁尚宫一席话,琴袖怔了怔道:“娘娘如果膝下有子……”
皇后被她如许一言,竟愣了一愣心中暗想:她竟这么快承诺了,公然激灵。因而缓缓而言:“你可知宫中最势盛者是谁么?”
但是毒誓已发,覆水难收,她那一时心急,竟致进退两难。鲁尚宫还在等着她的答复,但是她如何答都已晓得:这趟浑水一经涉足,便永无转头的能够了。
琴袖悄悄步出迎秋阁,四周还是闪闪的宫灯。或许在不远之处,皇后与宫人仍在欢宴当中。思之至此,仿佛她的耳畔也飘来了悠悠燕乐之声。音色清丽,委宛如流水。只是不知怎的,这流水般的清鸣在她耳中总也有些难以自表的哀伤。
鲁尚宫听后神采虽似稳定,可琴袖见她长眉微沉,仿佛心中并不信赖:毕竟理王在外人眼中是如许一个烫手山芋,谁愿把他放在手心久久观视呢?
皇后一听合掌喜道:“好,既然如此,你就是我的人了。本日夜宴,本宫离席不宜太久,有甚么叮咛我便叫鲁尚宫说与你听,你且起来吧。”
琴袖便说:“若娘娘真为保全理王,但请娘娘好生扶养理王、视如己出。理王虽愚,却也并非不成委寄之人,伏望娘娘彰鉴。若能得皇后娘娘照拂,一则理王之位安定,二则今后如有大变,娘娘不至于无依无靠。”
琴袖虽略有传闻却仍开口说不知。
“是纯妃。有她一日,本宫寝食难安。本宫月朔见你,便知你聪明过人、心机细缜,如能为我摆布运营,也能有所助益。至于本宫想做甚么,不必再说得太了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