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上世人同心拽住嘉王,嘉王才终究得救了。
本日之事,与当日又何其类似!
嘉王一语,唤起今上怜惜之心,他摊开圣旨,取过笔来,将圣旨上的笔迹用笔悉数涂去,边涂边慨气说:“乾美我儿,你如许的慈心,望你哥哥有一日也能学到啊。”
诚嫔拉着汪修媛的手道:“姐姐想去,自当作陪。”
“卿老了,朕……也老了。”今上颤悠悠走到江鸾跟前,江鸾本年七十多了,为首辅宰相已是第九年了,皇上极其仰赖和信赖江鸾,看着这位爱卿现在也老成这副模样,他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殿外另有群臣的呼喊,“请皇上收回成命!”,一声又一声,听在人的耳朵里令民气颤。
嘉王却又拜了拜说:“父皇焉知殿下没有慈心呢?”
昔日之事虽已远去,可一有闲暇,却也不免触景生情。今上年事上去,愈发记念畴昔之人、畴昔之事。
德妃听后不语,俄然道:“皇后宫里的梨花儿开得可好了,mm可愿相陪去赏花?”
翰林院掌院学士洪三逑也道:“皇上圣明达天,太子虽在太庙犯下大错,可他究竟并未伤及人马,幡但是悔,归还人物,并有自责之意,前人云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太子虽有错在先,然有克己之欲,难道仁主乎?”
汪修媛道:“他做辅弼,那太子爷的职位便更是稳如泰山了。总得想个别例把他搞下去呀!”
今上却神思在外,并不睬会道:“宣他出去吧。”
先皇后邬氏,讳宛徽,乃是今上最所钟爱的女人。她幼时聪明又善解人意。今上常常一个神采,她便已经晓得是何意义。
诚嫔骂道:“阿谁老不死的江鸾,甚么时候把这眼中钉拔掉才称心。”
嘉王走上御座,朝今上恭拜道:“臣拜见陛下。”
今上看他神采仓猝,便拉着他的手问道:“乾美我儿,你如何了?”
事传到德妃处,却令诚嫔、汪修媛大吃一惊。二人满心想着太子一废,嘉王就能当太子了。没想到这么些人还护着太子,真真失算了。
只要先皇后邬氏能够安抚他的心,使他在春冰虎尾、波谲云诡的朝局当中,终究登上了皇位。
今上想起十二年前的事:当时候皇子们大多还小,也不懂甚么争权夺位。一家人还是其乐融融的模样,今上与妃嫔们同太子、范王、许王、嘉王、晋王几个儿子一同泛舟太液池。
皇上一哭,上面的大臣都吓个半死,悚然跪倒一片,只要江鸾伸出尽是皱纹的双手,握住了今上一样颤抖的双手。
今上听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一滴老泪从眼中滚落,烫到了脸上纵横的沟壑当中。
德妃却并不讶异,轻笑道:“江鸾九年辅弼是白当的?你就看不出皇上实在不想废了太子么?他只是气坏了罢了,江鸾只是看出皇上的情意,顺着上意罢了。不然如何敢封还圣旨?”
太祖天子有皇子二十三人,他爱宗子秦王赛过今上百倍,秦王死了又心疼楚王、宁王和郑王,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使今上彻夜难眠,又有多少次怒斥使他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好色?”德妃哈哈大笑起来,“男人好色又有甚么干系?普天之下,哪有男人不好色的?你说太子好色,皇上就不好色了?太子几个妾?皇上又几个妾?撇开死了的刘选侍,那可快二十个,东西六宫那里不是塞满了人?”
嘉王这时候俄然落泪道:“臣传闻,陛下想要废了太子殿下?”
可龙舟正疾,嘉王一个不谨慎便掉到了水中。他不善水性,在水中呼救不已,今上的酒被吓醒了。可四顾之下,没有人善水。正在世人惊叫哀嚎之时,幸而太子自小贪玩,有些识水,他纵身一跃,跳入水中,从前面死命地将嘉王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