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龙兴华夏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指点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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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来,湘淮两军、曾李两家为世所谛视。前人说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又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老朽近年来常有忧谗畏讥之患,时存履薄临深之感,这是老朽与生俱来的胆气亏弱、遇事瞻顾的赋性,所喜少荃豪放固执,敢作敢为,在心性上胜我多多矣,这是老朽最堪欣喜之处。”

“左季高此人,勤奋多谋,才调出众,很有将略,用兵兵戈,自是一把妙手;待人朴重,亦不失为一良朋能吏。但性喜特别恭维,自大过火,不能容人,这些弊端害得他常常亏损,而他本身并不明白。金陵光复后,他不与我通来往,先人或许觉得我们凶终隙末。不过我一向觉得,他算是我大清建国以来少见之将才。”

“林鲲宇竟能说动法主罢去孟酋,逮丰大业返国定罪,使舆情得缓,大局底定。实为可贵一见之干才。”李鸿章道。

李鸿章道:“门生听杨昌浚说,浙江的饷糈只要晚到几天,左季高便会敏捷函催,不管青红皂白,开口便峻厉责问:你的官是谁给你的?误了我的大事,我马上参掉你的巡抚!”

说到人才,李鸿章一贯最服曾国藩的知人善任,因而趁机问:“恩师,门生经历有限,又常带兵兵戈,得空穷究,对当今一些首要人物都乏真知灼见。恩师向以识人精微著称,是否可将他们略加批评,以便门生心中稀有?”

“恩师感觉,左季高如何?”李鸿章想了想,问道。

天空上的裂云垂垂缝合,暖和光辉的夏季又被阴霾所袒护,都丽堂皇的直隶总督衙门重新变成一幅灰蒙蒙的水墨画卷。李鸿章感遭到胸口有点堵塞,身上添了一分寒意。他寂然答道:“这些年来,门生跟随恩师身后做了一点事,虽是时势所促进,但恩师奖掖提携之大恩,门生岂能斯须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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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生也常常有空虚胆小的时候,尤当事机不顺、夜阑更深之时更是如此。”李鸿章向以铁腕倔强著称,而这一次他在恩师的面前,第一次表示本身也有衰弱的一面。

“少荃想要晓得哪些人?”曾国藩喝了一口茶,问道。

“这便是左季高!”曾国藩笑道,“这类话,也只要他说得出。左季高的骂野生夫可谓登峰造极,言官所不及也。一是一针见血,毫不包涵,二是得理不饶人,喋喋不休。咸丰七年,我因父丧离营,其在骆秉章幕中,肆口诽谤,一时哗然和之。我平生以诚自傲,其乃罪我欺君,时至本日,此心仍不免耿耿。”

“少荃,你可晓得,是这时势,把你我师徒绑到了一起,塞进了一条船里。”

“当年在京师初见少荃之面,老夫便将少荃许为伟器。丁未幼年荃打马进玉堂,我视你与郭筠仙、帅远燡、陈作梅为丁未四君子。安庆攻陷后,我请少荃招募淮勇,东下上海,后又以苏抚一职密荐。我平生庸碌,无所建立,独一可安抚的就是看准了少荃是可寄重担之大才,要说酬谢皇恩,留声后代,也仅此一桩罢了。”

“长毛平后,我曾希冀国度马上复兴,谁知捻乱又起;捻乱平后,能够措手了,不料又产生津案。在措置津案时,我已力尽神散,自知不能再有任何作为了,而朝野又对津案的措置分歧甚大,一时髦难望弥缝。若非林鲲宇借法普交仗之机暗中周旋对付,助我一臂,局面已不成想。”曾国藩想起“天津教案”时的日日夜夜,长叹起来。

“我想再硬再强之人,这点灵府深处的胆小感老是不免的。苏长公说,寄蜉蝣于六合,渺沧海之一粟。人在六合沧海之间是多么长久纤细,能不胆小吗?”曾国藩淡淡一笑。仆人过来换上热茶,曾国藩喝了两大口,李鸿章也浅浅地呷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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