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昆仑方才走上高台左边,在波斯毡毯上席地盘膝坐定。另一辆提花锦缎装潢的马车幕帘中伸出一支豆蔻着色、娇若春葱的素白小手,悄悄扒开帘幕,年事只比康昆仑稍长,一身唐服打扮的曹善才踱步而下。这位享誉海内的琵琶圣手面庞也不过中人,微微发福的团团胖脸上尽是驯良之色,望之便若长安两市中成百数千的贾铺老板普通,毫无出奇之处。身上的衣衫连着脚上的麻鞋也只是浅显款式,满身高低独一能彰显其身份的便是腰间玉带上挂着的那一只紫金色袋子了,这只非朝中三品以上散官不能佩带的紫金鱼袋为它那浅显无奇的仆人平增了三份贵气。微微一个拱手团拜礼后,曹善才带着一脸温暖的笑意上的高台右边处坐定。
“孟大哥说的是!小弟虽是僻处岭南,但也曾听到过这曹善才的大名,人称其吹奏琵琶为‘玉都殊音’便是十才子之首的钱夫子也曾作诗赞过他的”接话的倒是同业而来的冯楠,一句说完也不待世人催促,便径直将那诗给念诵出来:“拨拨弦弦意分歧,胡啼蕃语两小巧。谁能截得善才手,插向重莲衣袖中”
接过折子,崔破随便翻开,入目处倒是:“今有岭南道春州冯若芳,啸聚渔客,越制私造海舶五牙舰以劫取波斯舶,取物为己货;并掠报酬奴婢,奴婢住处,南北三日行,东西五日行,村村相次,老是其掳掠之所……臣请自今今后,缘海诸道应有上件贼炫卖昆仑、新罗人丁等,统统禁断。请地点州府节度严加捉捕,如有违犯,便准法断”
谈笑之间,崔破一行已是来到殖业坊前,间隔天门街也就只要一坊之地,只是一到此地便是再想前行一步也极是艰巨,路边两侧停着的都是密密匝匝的马车,更有无数人或步行或策马冒死向前拥去,看来这两位琵琶国手的校艺吸引的并不但仅只要他们几人罢了。
坐定下望,只见天门街两边围观的公众如分花波浪普通让开门路,自此中缓缓驶出两辆相对而行的轩车,一辆是一色的纯白装潢,而另一辆倒是提花锦缎、雍容不凡。
本来跟着这辆马车停下,一个肌肤黎黑、毛发卷曲的男人跳下了马车,其描述毫不类唐人,看来极是奇特。
那金云卿闻言大喜道:“崔年兄公然云天高义,鄙人足领美意了,他日如有奔走之事,毫不敢辞”说完自面上略现笑意的罗仪手中拿过一份条陈递于崔破。
第五十章
“来了”崔破心下叫了一声,面上倒是不动声色说道:“恰是”
“那酒家占了个好位子,这时候也正该是他们大赚一笔的时候,不敷为奇,我们这就出来吧!”对此事倒是极能了解的崔破淡淡说了一句,号召了孟郊等人将马交与老郭头把守,自从车中扶下菁若两人往熟行去,所幸唐人民风开放,并没有甚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门仪范,倒也省去了很多讳饰工夫。
由孟郊头前开路,世人费了好大一番工夫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门路来到涤诗所言及的酒楼之前,又每人交了五百文座头钱,方才在一个小二哥的带领下上楼而来。
世人安闲这边谈笑着驻马等待,忽听吱呀一声,又是一辆轩车急停在菁若所乘的马车旁,崔破循声扭头一瞥之间,心中赞叹道:“如何现在就有非洲人到了长安!”
正自构思着二人如何一边心中恨不得踢死对方,一边脸上摆出假摸三道的笑容相互恭维的崔破俄然听到身侧的弱衣“呀”的一声惊叫出声,当即放动手中茶盏扭头向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