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了大将军名讳。”归菀扭过脸去，避开他伸来的手。
负耻的泪水一下盈睫，归菀痛苦摇首：“我不会再作丹青了。”晏清源笑了一下，从她袖管中取出帕子替她拭泪，“是么？岂不成惜？华侈一双妙手，”他行动轻柔，“别哭了，谨慎眼泪变作冰凌定在你脸上。”
“二叔天然也是好的。”
“你不觉大将军方显得更年青漂亮么？”晏九云忽理直气壮挑眉反问媛华，媛华哑然，“就为这个？你就胡喊一气？”
花枝悉数搁置于案，晏清源倚向一只清漆小杌，托腮看归菀行动。见她只取一枝，正要问，归菀却先细细启口：“大将军这里有金错刀么？我要裁剪。”
媛华心底嘲笑，淡然道：“你有效时，他天然还会对你好的。”晏九云顿时心头不快，腮帮子鼓鼓的：“我小叔叔一向待我很好的！”
“别人我不体贴，我只想晓得，你会爱我么？”
晏清源看她走的急，白狐氅衣也未穿，嘲笑一声，扬手勾到怀中跟着出来了。
高傲将军返城，晏清河确是数次到晏九云府中看望酬酢，两人言谈间，晏九云提及破寿春城事，晏清河似对晏清源各种做法亦是很有微词，两人皆觉不甚光彩，大将军手腕未免恶毒，媛华隔着帘子冷静听了半日，只觉此人辞吐大拙藏巧，等送客时，远远一目，模样倒稀松无奇，眉眼长的不清不楚的，身形也不伟岸，和晏清源完整像是两个模型刻出来的。
晏九云一下傻在那边, 不由抖了抖肩，看小叔叔似笑非笑的模样，就知不是吓他，一点不觉突厄, 立顿时前挽救：
晏清源微微点头，道一个“好”字，低首取过热茶垂目用了。
“是我说错话了，看你这雨泣云愁的模样，这后院有两株梅树，极能开，趁着花期，我每日都折几枝供你插瓶。”
同媛华两人出了东柏堂，晏九云终忍不住回顾喃喃道：“小叔叔不大喜好我了呢……”
这方叫那罗延也一下傻在了那边，干干道了声“是”，他跟随晏清源多年，怎会摸不准他的脾气，这一回，不过为了小晏，到底是惹得晏清源作色，那罗延怏怏地走出来，朝前厅方向看去，模糊似听得几声人语，再一愣怔，目睹晏清源一角衣袂自面前拂过，原是也往前厅来了。
晏清源笑着看她：“跟我也这么讲究啊？我不在乎这个，你固然说你的。”
晏清源闻言幽幽直盯着她：“北方有才子，遗世而独立，说的是这个意义么？”
归菀忽觉一阵酸楚，他如许的人，是不配说如许斑斓的句子的，遗世而独立的才子，于他，也不过是榻上的一抹猩红。
晏清源一手抚额撑在案上，目中颇含义味：“越来越会说话了，这也是顾媛华教的？我倒真怕哪天她枕边风吹坏了你个痴儿。”
归菀自晏清源喊走晏九云，一颗心便提得紧，同媛华两个说话时只觉头顶悬剑，不知他几时就鬼怪一样出去，等见了小晏，心头才败坏下来，晓得晏清源未几时必定要来其间，几人俱是不大安闲模样，话也少了，心不在焉的，直到晏清源露面，才纷繁起家见礼。
外头雪落个不住，六合昏昏惨惨，而一室内，却如春日温暖，晏清源正略觉陶欢然，又见归菀将烛台移得远了，香炉也灭了，不免生疑：
“大将军还真怕顾媛华教坏了小晏将军？部属看不至于，她一个女流之辈，能做甚么，不过量撺掇着小晏将军带她来看陆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