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着三潼这副不上心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气恼,只可惜再气恼也没用,她熟谙三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然晓得此人吃软不吃硬,毛只能顺着捋,且本身又年长他几岁,总没得跟他置气计算,再说当下也不是置气计算的时候。因而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问:“这桩票据你为何要接?”
他又说:“三潼就是我的亲弟弟,你今后替我多照拂他些。”她又点头,既然楚仟墨拿三潼当亲弟弟,那三潼就也是她的亲弟弟。
“我为何不接?”三潼笑得几分无法几分风趣几分猎奇,像是极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眼中倒是冷硬如铁。
那人顿时咬住下唇,心中悄悄叫了声糟,可惜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阿顾……”
三潼口中的哥哥便是楚仟墨,是燕翎第三代当家的亲生儿子。为人是冷僻了些,但对三潼这个没有血缘干系的弟弟却极其心疼。六年前燕翎事发,五年前楚仟墨不知所向。
书架收回一声纤细的“咔哒”响动后缓缓转了个角度,暴露前面掩着的暗门。一道人影在暗门内立了一会儿,目光沉沉地落在三潼身上,三潼倒是浑然不觉般自顾自地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画作,不时落笔这里添一画,那边补一点。
三潼视而不见。
三潼眼中顷刻迸收回的恨意让温颜玉胸中一片苦涩,就听他道:“我彼时叫你‘姐姐’,是因为哥哥!”现在姐姐倒是更加容颜娇美风韵绰约,可哥哥安在?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却已用眼睛问得清楚。
“三潼……”温颜玉少有低头服软的时候,比如现在,“你晓得,阿……七皇子他……”
孛尔帖赤那遣来的人分开后不一会儿,三潼走到墙角,手伸到书架前面拨弄了两下便又自顾自地回到书桌前提笔持续画他的山川。
那人手上也是下了力的,而三潼这一挡却没有任何缓冲,仿佛她的手是推在了一座雕像上般。她如何能够服这个输?手如灵蛇般转了个方向持续向画作探去。三潼的敏捷却犹胜她两分,眨眼的工夫两只手已经翻转出十几招,但非论她的手如何变幻行动都只能逗留在一样的位置,可上,可下,可左,可右,可退,就是不成前。
一句话让那人把椅子扶手捏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三潼非常担忧:“轻点儿,别捏坏了我的椅子!这是上好的硬柳木做的对椅,捏坏了可没地儿补去!”
“你看看这处要不要再加两笔?我总感觉这块山石的质感还不敷味道。”三潼提了笔顿在空中微微歪了脑袋,眼睛盯着那块被他称为不敷味道的石头左看看右看看。
温颜玉被一句话砸得心口一窒,喉头出现苦味,满眼的物事仿佛蒙了层雾,此中闪现出一张惨白肥胖的脸倒是非常清楚。那张惯来木雕石刻一样的脸极可贵地没有皱起眉头,而是冲她笑了一笑,说“如此便奉求你了”。
“哦?你担忧我?”三潼像是听到甚么极其难以置信的事情毫不粉饰诧异之色,“本来你担忧的是‘我’啊?!”说着腰身一扭,侧眸笑道,“小可何其有幸,能得温大蜜斯体贴?不太小可粗鄙之人一个,可千万当不起。”担忧他?温颜玉极少如此失了分寸。现在先是张口一声“阿铮”,转头又来讲担忧的是他?唬谁?
“温女人倒是多虑了,小可有多少本领本身内心清楚,想必温女人也明白得很,我三潼能拿七皇子殿下如何?”
以往都是她求他,独一一次反过来,本该令她欢畅万分,究竟却令她从承诺那刻起便多尝了多少苦涩酸楚。可那张木头脸恰好为此对她绽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