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宫太后的眼里,日子过得极慢,特别是慈安太后,每天翻着皇历,盼望回銮那一天尽早到来。
“追返来!晌午才过没多久,必然还追得上。”杜翰决然说道,“通行密云四门的火牌,也要换成新的。”
“是关卓凡的兵。”慈禧向慈安轻声说。两人对望一眼,都攥紧了手。
“这我也晓得,不过……”杜翰摇了点头,皱眉道:“中堂,恕我直言,这一次回銮的安排,我总有些放心不下——让两宫先走,多少有些不当。说到底,那两方印,还是在她们手里,别给玩出甚么花腔来。”
“你是说,恭老六还能玩出甚么花腔来?”
“中堂,事有可疑,我看不能就这么由着她们走。”
因为其他后妃都已经随第一拨提早几日走了,全部行宫显得空空荡荡。慈安太后看着这住了足有一年的处所,俄然有些恋恋不舍起来,眼圈也红了。
“也罢,”肃顺心想,做个万全的筹算也好,“继园,就劳你的驾,叫外务府的汪天铭带人到前面跑一趟,找到景寿,传我的话,就说请两宫太后和皇上在密云安息,等我们到了,一起走!”
等车队走到离热河三十里的喀喇河屯行宫,奉了大行天子梓宫在此等待的肃顺、杜翰,另有惇王醇王睿亲王等一众亲贵,迎上了御驾,陪着太后和天子,行祭奠之礼,算是对大行天子做最后的告别。一干君臣,免不了又是一恸,而慈禧太后在伤感之余,还担忧地多看了几眼那几个王爷。特别不放心的是她的妹夫,醇郡王奕譞。
慈禧太后听出来安德海的口气中,有那么一点点不慎重,因而转过甚,狠狠看了他一眼,见他倒是一副自傲满满的模样,因而没有再说甚么。
*
醇王只要二十一岁,是大行天子的七弟。前几年,一向与老八老九一起,被视为年纪不到的孩子,只给了几个虚衔,没让他办甚么事。直到这两年,才垂垂有了些实在的职务,现任着御前大臣、都统,除了亲贵的身份以外,也算是重臣了。明面儿上,他是老诚恳实话未几的一小我,私底下,他倒是恭王的死党,最是佩服这个六哥,而把肃顺恨到骨子里。一心想着,如果哪一天六哥掌了权,本身才气真正扬眉吐气。
城西是回京的门路,要追两宫的车驾,天然最为便利。
“唉,到底是年青经历少”,慈禧在内心说,“也不晓得能不能稳妥的把那件差事办下来。”
“请主子放一百个心,都妥妥的。”
祭奠结束,重新上路,还是由第二拨的御驾先行,肃顺等作为第三拨,护送梓宫,随后出发。当御驾绕出喀喇河屯行宫的路口,两位太后在轿厢里,终究瞥见了大群身穿步军衙门服色的马队,衣甲光鲜,只是帽子上的红缨已经摘去,沿路边摆开,在战马旁一手持缰,一手扶地,以存候的姿势,恭送御驾。
“那如何办?人都走了。”
“嗐,前面的人多,东西也多,甚么琐事都是他们扫尾,走得慢点也在道理当中。”肃顺倒没多想,当然也千万猜不到,此时前后的联络,已经为胜保的马队所阻断。
“明天一天,跟前面的都联络不上,派去传信的人,到现在也还没返来。”
“小安子,该办的事,都办好了么?”慈禧轻声问安德海。
安德海这两日忙进忙出,自发把差事办得很标致,该带的话,该送的东西,都一样不落的交到了关卓凡手上,不免有些飘飘然。直到被慈禧盯了这一眼,才想起仍然是身处险境,别从本身的神态上露了馅,吓得把头一低,又规复了那副恭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