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轻声说:“这是我们上一代的事情,与你和金罗都无干系。你只须记得,你是宇文泰的儿子。”
毓儿谨慎翼翼:“我传闻,阿母的娘家人亦在侯景之乱中……”
啊,伐蜀取梁。他的野心更加兴旺了。不但是邺城和成都,就连建康,也是他的目标之一。目下是伐蜀,大抵下一步就是取梁了。
见我看着他,毓儿不由有些慌乱,说:“近些年,我……我垂垂懂了一些事情。”
听他提起,不由得伤感又有力:“传闻只要我阿父因迁任江陵太守躲过一劫。”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抬步走了出去。
“你说吧。”
军国之事,不与妇人言。他谨守着本分,一字不漏。
本来这亦是他的芥蒂。
她嘲笑一声:“莫非我不该痛恨你?我不到三岁你就丢弃了我们另投别人的度量。就算当年你有不得已的苦处,此次你和阿父总算能够破镜重圆了,可你又给了他甚么?他为你苦闷了十年,你给他的却还是叛变和伤害!”
一场恶梦,不肯再去多想。
“那她……”
我站住。心被揪了一下。没错,我贪婪又脆弱,才会在聆音苑独居了这些年,尝尽孤傲和冷僻的况味。
“好好待金罗。”我留下一句话,提步出了大门。
都畴昔那么多年了,那段影象却还是如同毒蛇普通将我缠绕。如果时候能够倒流,我必然不会那么当真地要去看他在侧院里到底干了甚么。
必然不会。
“是。萧衍身后侯景立太子萧纲为帝,是为简文帝。厥后大统十七年八月,他又废了萧纲,自主为帝。去岁四月,梁将王僧辩攻陷了建康。侯景东逃到胡豆洲被部将杀了。只是,王僧辩以后在台城亦大肆劫夺,听讨情状更甚于侯景。建康只怕早已是满目疮痍,繁华不在了。”
毓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本来是如许。”
够了,我不想听下去了!
“南梁的侯景之乱可平了么?”说到取梁,倒让我又想起这件事。
我顿时心下了然,微浅笑了笑,又有些赧然。如何竟会被一个长辈怜悯起当年庞杂的情事。
他那年青的脸上稚气未脱,显出一丝猜疑,却很快掩去苦衷,也笑了一下,恭敬地垂手说:“毓儿明白了。”
我内心涌动着难以言表的苦涩,看着她忽白忽红的脸说:“金罗,你对我只剩下痛恨了吗?”
外头暮春中午的艳阳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毓儿从劈面走来,见了我,说:“阿母如何就要走了?留下来用了午膳吧,都筹办好了。”
金罗转过甚来,愠怒地瞪着我,问:“你另有甚么需求问他的死活?他是崔氏的夫君,你是宇文氏的老婆,他同你有甚么干系?”
“她……她是否是阿母亲生的?”最后一句话一气说出,恐怕踌躇。说完了神采一阵松快,却又低下头,抬眼偷偷看我。
我惊奇地看着他,感觉俄然不熟谙他了。他何故会奉告我如愿的事情?他不是自小就很讨厌他吗?
我俄然想到:“你阿父但是已经有了打击江陵的设法?”
见着我,神采却淡淡的,不见欣喜。
“这个……”毓儿欲言又止,支吾半晌,说:“目前蜀地还未完整安定,无人敢测度阿父的设法。不过我暗里里猜想,阿父既晓得外祖父在江陵,想必也会顾及这层干系,不会赶尽扑灭。”
我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柔着声音说:“有空也带着孩子去聆音苑看看我。你不常来,我内心的确也非常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