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开那绣囊的口。内里整齐地插着两枚银针,团着几团五彩的丝线。
我驰念着宇文泰,也驰念年幼的孩子们。这类驰念如此坚固而深切,满满铛铛地铺陈在心底,压过统统恍惚不清的追思和怅惘。
“他现在如何?”我吃紧地问。迫不及待想要晓得他的动静。
他真是险恶,明晓得宇文泰和独孤信早有芥蒂,还要火上添油,加深他们之间的间隙。只怕很快,我在晋阳奉养独孤信母亲的动静就会传到宇文泰的耳朵里。
转念又一想:“公子如何会来晋阳?两年前你不是已经移镇河阳吗?”
我强忍住眼底涌出的潮湿,笑了一下,说:“公子一向很顾虑您。”
如愿被带走了。只留下惶恐不已的费连夫人在天井里六神无主地抽泣。
“朝廷晓得吗?宇文泰……他晓得你来?”内心在打鼓。宇文泰连关中都不让他踏入了,如何会同意他到晋阳,跑到高欢的眼皮底下?
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走上前,恭谨一礼,问:“是独孤将军吧?渤海王恭候多时了。”
费连夫人沉沉在榻上躺下,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暗沉沉的梁,自言自语:“我当初为甚么要让他出去呢?我要他求取功名做甚么?将近死了儿子都不在身边。有子莫如无啊……”
当初单身离乡参军去闯功名,也不过为了灿烂门楣让爹娘有个平和暮年吧。如何竟失散了这么多年不得相见。
“我跟着宇文泰出征的时候在颍川被高澄捉了。”
费连夫人却未发觉,伸手擦了一把眼泪,笑骂道:“来就来了,还装甚么?本身的女人,还放不上面子么?”
啊,她竟是为我筹办的。在她的了解里,我和如愿的故事美满是另一番模样。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他离家那么多年了。我这个阿母,竟然都不晓得他现在甚么模样了……”拉住我的手,浑浊衰老的眼中出现泪花,问:“他现在甚么模样了?家中几个孩子?他生于景明四年,近年也四十六岁了,可显老了么?”
我心中酸楚。我在她的心中还是明天的模样。然罢了经那么多年畴昔。
在被哀痛的回想折磨着的时候,只要他们能给我暖和的安抚。
“啊……”她的目光中暴露怜悯的神采。难怪孤身被他遣来东边奉养老母,本来是因为多年无出,失了宠嬖。
费连夫人的身材本来就已很差,到了晋阳以后,亦是一日不如一日。请来的大夫都悄悄对我说,该筹办下寿材了。
半晌,费连夫人伸手打了他一下,骂道:“这个小牲口,终究肯亲身过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