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生会心,仓促去了。
还似初见那晚。仿佛光阴特别宠遇于她,从未曾从她身上溜走分毫。
他满面东风兴趣极好,又同我随便说了几句话,站起家说:“寡人①就不在这里打搅你们的兴趣了。你们纵情吧,寡人先走了。”走到门口又回过甚,说:“你们少给她酒喝,她不善喝酒。”
席间又是觥筹交叉,一群女人到了一起,不过各自闲话家常,说说家中孩儿妻妾诸事,也都各他杀欢。
必是在想,也不过是追富逐贵的女子,撇下客居建康杳无归期的恋人,转投当朝权臣的度量。
我胜券在握,满心迟疑,说:“冯氏安在?”
她高高垫着弊髻,插白玉钗金步摇。穿戴对襟大袖襦裙,白衣绯裳,胸前挂着一串珍珠链,一颗颗滚圆。在烛光映照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宴厅中灯火璀然,静穆一片。我走出来,一众妆饰华彩的女眷皆离座俯身,声成一片:“拜见夫人。”
我低低一笑,说:“确切看不上。”
若不是她,我本日怎会坐在这聆音苑的宴厅上,享尽人间繁华。
我恹恹起家,让她帮我把头发再拨弄一下,然后理了理衣衿,走出去。
她神采蓦地惨白,正要开口说甚么,眉生和带去的几个侍从仓促出去。
面前的徐氏蓦地变了神采。
他似是表情很好,笑着说:“都起来吧。感激各位女眷肯赏光前来为荆室祝寿。”
突发怪疾?
从内里颤颤走出去一个五六十的老妪,跪下说:“奴婢是冯氏。贺兰氏是奴婢从小带大,嫁到贺拔氏家中奴婢也一向相随。她——”她抬起家子,一指徐氏,咬牙切齿地说:“自从贺拔将军纳她为妾,她整日在贺拔将军面前教唆诽谤,频频要贺拔将军将我家娘子遣出,扶她为正妻。贺拔将军不允,她竟下了毒手!”
那徐氏却万分惶恐,尖声叫道:“那药确是我求了名医的!你怎可借此嫁祸给我?!”
她神采蓦地一变,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说:“你竟如此暴虐。”
思路正如轻絮乱飞,眉生快步走出去,对我说:“夫人,众女眷都到齐了,等着夫人去宴厅呢。”
我嘲笑了一下,问:“何为怪疾?”
对,那日大雨滂湃,我手仞仇敌。确是一场暴虐辣的称心恩仇。
那朽迈的身躯因为冲动不断地颤栗,如风中残烛。
“然后呢?”我冷冷诘问。
这挑衅勾起我满腔肝火。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心机算尽,将秋彤安排挤去,现在我和独孤公子已是伉俪,膝下另有一个已经三岁的儿子。天井深深,光阴和暖。
徐氏尖叫道:“你胡说!不是!”她转头一把抓住我的衣袖,大呼:“不是!不是我!”
我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服饰,虽珠玉灿灿,环珮铛铛,却不过是华贵的服裳,不是命妇的品服。她还未被封命妇。
宇文泰着玄色右衽宽袖正装,戴着乌色小冠,行动沉稳地走出去,目不斜视,直走到上座,在我身边坐下。
剑裂完璧,静海扬波。
他是何意?
咦,有一个仿佛眼熟。我定睛一打量,徐氏。
何故在如许的场合,提起这么一件不应时宜的事情?
走过盘曲的游廊,见宇文泰身边的近侍劈面仓促走来,手中捧着一柄剑。
我从颈间取出那颗菩提子,悄悄摩挲着。当日他将它挂在我的颈间,说,百事顺利,千愁得解。现在甚么也解不得,缠绕着的尽是忧愁。
呀,她已是正妻了。昔年在她家府上的小园中,她说,先谋得一个位子,再缓缓图之。看来贺拔胜正妻之位,她还真的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