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大喜过望,亲身登阊阖门宣布大赦天下。现在大抵百官都在宫中朝贺吧。”彭武说。
但是天子筹办刺杀尔朱荣的动静竟然已经在洛阳城内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传闻他对中书侍郎温子升说:“吾宁为崇高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
我立即回屋去换了身男装,又清算了一些东西,便吃紧忙忙跟着那十来个军人往宣阳门出城去了。
彭武一见我,立即说:“至尊倒是无恙,死的是尔朱荣。但是娘子快些清算东西和我们走。细的,路上再说!这洛阳已经半晌都待不得了!”
那剑直直刺入了尔朱荣的胸膛。刺破了他的内着的铠甲,也刺破了他多年的帝王梦。
尔朱荣,这个残暴的野心家,终究死在了他从未看得起过的元子攸的手中。
年中的时候,尔朱皇后产期期近。尔朱荣以此为由要求入朝。朝堂哗然。
小侍女出门去探听,斯须又转返来,慌镇静张说:“彭武小将在内里等着娘子,要娘子立即清算东西。”
元氏现在是孱羸了些,但是,元氏的江山毕竟是鲜卑人的。如果落到那帮蛮横残暴的契胡人手上,必然会对鲜卑人大开杀戒。
――尔朱荣,谁放心他?就算现在都靠着他顶着魏的江山,可他在河阴大开杀戒,早已扣定了乱臣贼子嗜杀成性的帽子。再说尔朱氏本是羯人,残暴贪婪粗鄙不堪,不读诗书也不懂礼节,向来被已经汉化的鲜卑人看不起。谁能包管他们尔朱氏一旦篡位胜利不会在洛阳又复制一次“河阴之变”?
彭武接过话头说:“我们探得,尔朱荣死的动静刚传出宫,他在城里的翅膀就赶往天柱将军府商讨要进宫弑君报仇了。关头时候,还是贺拔胜将军说了一句,天子既行大事,必当有备。吾辈众少,不成轻为。但得出城,另为他计。世人这才散了。贺拔将军也立即带着本身的军队开赴分开洛阳了。”
到了次年,也就是永安三年,洛阳公然如统统人担忧的那样产生了变故。
这是尔朱荣第三次入朝。第一次,他在黄河边沉了胡太后和幼主元钊,策动河阴之变;第二次,打倒了元颢,他护送当明天子进洛阳。
临行那日,我将他送至洛水边。又是仲秋时节,天气阴沉,大雾。河边的柳枝已经开端泛黄,绿尤不甘褪去,两相胶葛在不散的浓雾中。
到了八月炎夏中。一日午后我正困顿,倚在天井的躺椅里小睡,俄然被内里一阵喧腾的声音吵醒,召来侍女问:“内里这是如何了?跟过年似的。”
因为情势不明,他带着部曲五百人先行去了,说到了那边稳住脚根以后再尽快遣人来洛阳接我。
回到洛阳以后不久,独孤公子接到贺拔胜的任命,要他立即赶赴荆州,任新野镇将和新野郡守。
我伸手折下一枝,插在他的马辔头上。已不是青色杨柳袅袅依依的季候,那半黄的柳枝干枯疲软地趴在他的辔头上,如即将病笃的老妪。
他站在我的面前,两步远,看着我。目光那么和顺又垂怜,对我说:“别怕,我很快就遣人来接你。若我不在这段日子洛阳有变,他们都会誓死护着你。”指着我身后的十来个军人。
他那双眼睛总在我脑筋里闪,想起来就心不足悸。
不由为这位年青的天子捏把汗。
我咬着下唇,倔强地忍住眼泪,垂目看着他胸前明晃晃的护心镜,昏黄照出我的脸。头上的高髻有些松了――得知他要走,几日来都偶然打扮。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我问。都走了这么远了,都没有人奉告我这一行人要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