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他安静如水的面庞,那么安然不动声色。
只是这一颗心沉沉一坠,又忽的飞起来了。砰砰乱闯着,要炸开普通疼得新鲜。
我低着头,手足无措抓紧了床单。
“公子还会再来吗?”我抬头看他,脱口而出。
我心一跳。是偶合吗?还是冥冥当中有甚么力量在牵引?何故我在梦中会唤出他畴前的名?
“如愿?”我为何会唤这个词?虽人生莫不以如愿为乐事,然我的人生哪有甚么如愿可谈?不谈也罢,这如愿二字,我是向来不去想的。
蓦地醒转,窗外天气已发白。他衣冠严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透过窗格的雕花看着内里拂晓的风景。一动不动,微曦晨光为他镶上敞亮的表面,如同一尊寂静的雕像。
过了这三个月,早日自幻境中醒来,就当甚么都未曾产生?
秋苓阿姊面带忧色,来了以后同我酬酢几句,随即问道:“我传闻你第一夜以后就被独孤郎君包办了?”
我曾奉侍过她几个月,她是那些姊姊中间脾气最和顺的一个,从没有吵架过我。是以在这里,我是从内心敬爱着她的。她也是汉人,是被留在了江北的那些不幸庶族的后嗣。
可杳无音信。
娶妻?哦,是了。他这个年纪,不但已有妻室,只怕孩子也有好几个了。
他们都喜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此才可不误缠绵,又不误出息。
我笑不出来,却还是挤出一丝:“霜阿姊说得太远了。我如何敢去想。”
那么这万丈绝壁,我会一向往下掉,连为他粉身碎骨的机遇都没有。
这一歇息,便是两个月风景。
我苦笑一下,低头悄悄说:“我哪有甚么事情是如愿的。”
这一夜我和衣睡下,梦境里如丝缕海藻般胶葛着的都是他的模样。光怪陆离。
这要如何说?便是真的做了,又要如何说?我唯恐被她看破,垂首不语。
她对我说:“墨离,你可知么?我畴前也像你这般,有一个郎君一买就是三年。我痴敬爱他,但是他三年没到就分开定州去长安了,霜娘便连那交了三年的银子都不算了。”
秋苓阿姊呵呵笑着,说:“那晚我瞥见他抱着你进屋的。一对璧情面义绵绵的,看着都让人恋慕。但是厥后如何就没来了呢?”
男人的承诺果不成信么?他随口一说,我便虔诚接过来按进骨肉里,今后只能靠阿谁承诺活着了。
哪想他伸脱手指,悄悄抚过我的脸庞,说:“我会再来。”
而我如许的人,又如何有资格期望他的流连?我如何能不自量力地问出如许的话!
我感觉心啪地破开了一个洞。我仓猝捂住胸口,想要掩住奔啸而出的那些不循分的痴心妄图。
他不为所动,还是细细梳发,眼都未曾抬一下:“她一向在故乡武川奉养我的父母。”
我悄悄点头。她那里想获得他一夜独坐窗前?
这世道对女子如此不公。大好韶华,生生踩踏。
他起家走到我面前,在床沿坐下,看着我说:“那是我畴前的名字。独孤如愿。”
不不,前面是万丈绝壁,我不能单身跳下!
这每天气尚早,楼下的秋苓阿姊来找我说话。
他的手指冰冷的。亦或是我的脸颊烧得太烫。
我心中一颤。昨夜说的事情,他真的去做了。
他看着我,脸上浮出一种奇特的喜怒莫辨的神采:“你在梦里一向唤着‘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