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无言以对,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免得白叟过分哀痛。我搀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来到门外。
他大吸一口气,接着说:“只怪我毕竟磨不开情面,明知是错,这几年却在摆布难堪当中一错再错!是我亲手害死了我的女儿啊。”说罢,他便掩面痛哭。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这声音太熟谙了,固然早已多年未听过,但是当年在这间屋里上演的那场闹剧,却频频在我脑海里几次重演,时至本日仍然历历在目。
我回说:“内里风大,还请苏大人尽早回房歇息,甘宁就先行告别了。”我面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兴平二年,造反失利的我,为了遁藏赵韪军的追击,带领本身的人马逃至荆州,当时领荆州牧的是刘表,刘景升。但是刘表此人竟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冬烘,在得知我就是当年“臭名昭著”的“锦帆贼”甘宁后,频频怠慢于我,一次酒宴上,竟还妄加批评我所带的八百懦夫不过是一群毫无军纪的山野莽夫。固然以后刘表曾成心偶然地跟我提过此事乃是酒后讲错,可我倒是更倾信于那句“山野莽夫”才是他的内心话。
我本想痛斥苏文峰两句,但是站在面前的这位老学儒早就已经被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给击垮了,他还能再接受更多的肝火了么?
我分开后院之前,转头望了望这个让我感到又可爱,又不幸的白叟。目睹大风肆意吹卷着他的白发。全然不睬会衰颓形象的他还是行动盘跚地在院中盘桓流连,怅惘而不知所向。那摇摆的铃声好似苏婉儿在跟她的父亲轻声细语道:“不要哀痛,不要哀痛,不要哀痛。。。”
我想或许冥冥当中真的有因果报应,因为铸下了不成弥补的弊端,让我接下来的数年里,更加命途盘曲。常常四周投奔,亟遭嘲弄。当年的名誉不但没有为我带来甚么上风,反而成了别人的笑柄。
公元201年,建安六年。阿谁自称中山靖王以后的刘玄德带着他难兄难弟们也投奔刘表,并和刘表用我兄弟杨胜的话说就是“展开大型攀亲活动”。让我大惑不解的是,刘备虽口口声宣称是与刘表同宗本家,可说不定就是信口扯谈的,谁又没法去考据他究竟是不是汉室苗裔。一个织席贩履之辈竟能遭到刘表礼遇,反观我这幼年有为的侠士却遭到刘表的萧瑟,这件事儿让我以后的人生里对儒生这类人就极其恶感,乃至能够说是嗤之以鼻。
伶仃杨柳岸,独望东流江。
我试着袒护本身的仇恨,俄然心中想起一件事,遂诘问道:“那我寄给婉儿的信呢?她可曾看到过一封?”
日日悬一铃,铃铛满院廊。
文峰语气更加微小地说:“甘宁啊,你且先走吧,我就不送了,我还想在这后院再呆一会儿。”
文峰艰巨地伸手相扶,目光里流转着可惜之情。
我正浮想连翩之时,军中忽报有个羽士求见,我本不信此类的鬼神之道,但恰好闲来无事,遂命人唤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