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宣模糊认识到甚么,发疯般分开世人,抢先冲了出来。长公主泣不成声的唤了声“父亲”,也赶紧扶着彭氏跟了出来。
九辰仰开端,沉默的盯着夜空,不答。
“殿下身为世子,不但身系一人安危,而是身系全部巫国的安危。为了巫国百姓,请殿下不管多难都必然要坐稳这个位子,稳定朝纲,不给内奸可乘之机。我枕头上面,有一个锦囊,是老臣和南相的最后一点情意,殿下记得把它细心收好。有了它,殿下在朝中不会孤弱无依。”
现在,他们君臣定然有些梯己话要说。长公主悄悄擦了擦眼泪,同季宣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世人一道到阁外守着。
可细看两个少年的眼睛,却都凛冽敞亮,非常腐败。他们已喝了整整一日一夜的酒,却仍旧没能如愿醉去,反而越喝越复苏。
寂冷的朱雀大道上,只穿戴玄色单袍的少年站在暗中的拐角里,扶着墙,呕吐不止。这两日,九辰并没有吃甚么东西,可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绞痛的短长。
次日早朝,刚担当侯爵的季剑以“少不经事,恐难承国之兵事”为由,主动将兵符上交巫王。自此,巫王独掌兵事大权,百官唯右相桓冲、国尉史岳马首是瞻。
“昌平五年,鬼方结合漠北诸国,偷袭巫国北境,烧杀劫掠,搏斗百姓,边关垂危。你临危受命,带领季氏男儿,从王都解缆,连夜奔袭,在没有粮草补给的环境下,血战五日,大败敌军,逐鬼方于北境以外。苦战中,你左腿被鬼方王子忽拉图砍了一刀,落下毕生腿疾。”
季礼望着并肩跪在他面前的一黑一白两个少年,眼角缓缓流出泪水,尽是牵挂和不舍:“我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孩子。”
比来朝中流言流言,季剑也听了很多,见九辰如此,一股莫名的不安模糊升起,怔怔问:“你这是甚么意义?”
“老臣兵马平生,替先王和王上开疆拓土,保巫国边疆二十余载安宁,上对得起巫国百姓,下无愧列祖列宗。此生,了无遗憾。”
九辰客气的同长公主意过礼,未等长公主开口,便道:“姑姑要说的话,子沂都明白。姑姑大可放心,今后,子沂不会让阿剑难堪,也不会让东阳侯府堕入危难。”
东阳侯薨逝,举国记念,巫王以国礼葬之,亲身扶棺出侯府。沧溟百姓自发堆积在道旁,为东阳侯送行。
“王上能承诺老臣么?”
季礼浑浊的双目,迸出一道炙热光芒:“只是……有些话,老臣若不说,就再也没有机遇了。”
离恨天凉凉一笑,没说话,然后撩起青袍,竟和那少年并肩坐在了墙角。
演武场外,柔福长公主端倪静和,无声立在花木以后。
巫王点头,喉间发酸:“恺之但说无妨。”
九辰轻笑:“姑姑智谋无双,堪比男儿。昨日朝堂之上,阿剑主动交出兵权,若子沂没猜错,定也是姑姑的主张。有姑姑在,东阳侯府定能长盛不衰。”
“我向来如此,离侠还没有风俗么?”
笑时,他疏阔的眉间,又展暴露昔日的豪放之态,悠悠唱起那首《九歌》:
两人立即胡乱抹了抹眼睛,听话的将手递到老侯爷掌中。
老侯爷偏过甚唤了一声,季剑立即向前倾了倾身子,颤声道:“爷爷,剑儿在这里。”
九辰悲怆难抑,怔怔走到床前跪下,低着头,双肩狠恶的颤抖起来。哑忍了一起,他终究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肆意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