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君民者,仁义以治之,爱利以安之,忠信以导之,务除其灾,思致其福。故民之於上也,若玺之於途也,抑之以方则方,抑之以圜则圜;若五种之於地也,必应其类,而蕃息於百倍。此五帝三王之以是无敌也。身已终矣,而后代化之如神,其人事审也。
凡治国,令其民争行义也;乱国,令其民争为不义也。强国,令其民争乐用也;弱国,令其民争竞不消也。夫争行义乐用与争为不义竞不消,此其为祸福也,天不能覆,地不能载。晋文公伐原,与士期七日。七日而原不下,命去之。谋士言曰:“原将下矣。”师吏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宝也。得原失宝,吾不为也。”遂去之。来岁,复伐之,与士期必得原然后反。原人闻之,乃下。卫人闻之,以文公之信为至矣,乃归文公。故曰“攻原得卫”者,此之谓也。文公非不欲得原也,以不信得原,不若勿得也。必诚信以得之。归之者非独卫也。文公可谓知求欲矣。
善为上者,能令人得欲无穷,故交之可得用亦无穷也。蛮夷反舌殊俗异习之国,其衣服冠带、宫室居处、舟车东西、声色滋味皆异,其为欲使一也。三王不能革,不能革而功成者,顺其天也;桀、纣不能离。不能离而国亡者,逆其天也。逆而不知其逆也,湛於俗也。久湛而不去则若性。性异非性,不成不熟。不闻道者,何故去非性哉?无以去非性,则欲何尝正矣。欲不正,以治身则夭,以治国则亡。故古之圣王,审顺其天而以行欲,则民无不令矣,功无不立矣。圣王执一,四夷皆至者,其此之谓也!
宁戚欲干齐桓公,贫困无以自进,於是为商旅将任车乃至齐,暮宿於郭门以外。桓公郊迎客,夜开门,辟任车,爝火甚盛,从者甚众。宁戚饭牛居车下,望桓公而悲,击牛角疾歌。桓公闻之,抚其仆之手曰:“异哉!之歌者非常人也!”命后车载之。桓公反,至,从者以请。桓公赐之衣冠,将见之。宁戚见,说桓公以治境内。明日复见,说桓公觉得天下。桓公大说,将任之。群臣争之曰:“客,卫人也。卫之去齐不远,君不若令人问之。而固贤者也,用之未晚也。”桓公曰:“不然。问之,患其有小恶。以人之小恶,亡人之大美,此人主之以是失天下之士也已。”凡听必有以矣,今听而不复问,合其以是也。且人固难全,权而用其父老,当举也。桓公得之矣。
季孙氏劫公家,孔子欲谕术则见外,於是受养而便说。鲁国以訾。孔子曰:“龙食乎清而游乎清,螭食乎清而游乎浊,鱼食乎浊而游乎浊。今丘上不及龙,下不若鱼,丘其螭邪!”夫欲建功者,岂得中绳哉?救溺者濡,追逃者趋。
七曰:凡人主必信,信而又信,那个不亲?故《周书》曰:“允哉!允哉!”以言非信则百事不满也。故信之为功大矣。信立则虚言能够赏矣。虚言能够赏,则六合以内皆为己府矣。信之所及,尽制之矣。制之而不消,人之有也;制之而用之,己之有也。己有之,则六合之物毕为用矣。人主有见此论者,其王不久矣;人臣有知此论者,可觉得王者佐矣。
为欲
夙沙之民,自攻其君而归神农。密须之民,自缚其主而与文王。汤、武非徒能用其民也,又能用非己之民。能用非己之民,国虽小,卒虽少,功名犹可立。古昔多由布衣定一世者矣,皆能用非其有也。用非其有之心,不成察之本。三代之道无二,以信为管。
贵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