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看李大虎看了一个角儿,便重新盖了归去。贫苦人家攒了一辈子持续,只为给儿子娶上一门媳妇,可现在凉州烽火不竭,女娃娃都往外头嫁,娶上本地的媳妇,十两彩礼是起码的,算上结婚办事儿的钱,如何也得十七八两银,偶然候还真不如费钱买一个,山高路远,她也没得拿婆家补助娘子,打得骂得,好使得很。
“少废话,就这个十五两,我立马拉走,给足现银也不与你粮食抵,你看着办吧!”老妪扫了雀榕一眼,内心中意,便翻开了芜篮子上盖着的布,暴露一堆碎银锞来――
不说这番情爱本就是一场错,只说她现在嗓音沙哑,脸面已毁,即便相见,恐怕他也认不得她了。
“本来的名儿也不好叫了,归去叫山子他爹给你取一个,你不跑不吵,便少挨几顿打几顿饿,听明白了么?”
至于脱身之法,二奎明天夜上起夜,她偷偷与他筹议好了,等李大虎将别的女子卖得差未几了,她就倒身装病,村民哪肯卖个抱病的女人,遵循李大虎的脾气,不肯赡养一张白用饭的嘴,也不会费银子给她瞧病,很能够就近把人丢在荒山里,由着自生自灭了。
“她的尸身呢?阿姐但是用莲花箭骗过我一次的……”梁叔夜沉声开口,神采差得可骇。
紧咬着下唇,不自发用力,苍色浮出一抹殷红的血。
桑柏背起昏畴昔的梁叔夜,扭头问向梁玉。
红绒线早已烧得精光,篦梳木色被炊火熏得乌黑,只勉强看得出个形状来。
梁玉闻言嗤笑一声,泠泠道:“你与她已情断,她或许了人家收了聘礼,我何必再用死身之计骗你?只不过念你痴心一场,留你遗物一件罢了”顿了顿,她暗叹道:“至于尸身……叫火烧了洁净,三娘家收殓了骨灰,已经好生安葬了”
“诶,南边的老板,你这卖的甚么价儿啊,如何看着都瘦棱棱的,不好生养啊!”围观的村人拔声与李大虎道。
转头看去,见萝涩哭成了个泪人,内心更加惭愧,暗自下决计,比及了凉州必然要帮她走脱,不能叫爹给卖了。
二奎一听有人来了,仓猝从怀里取出一堆布帕子,给女人们把嘴都堵了起来,他扯着锁链的一端,把人藏在了破庙角落的稻草堆后。
只听咣当一声,半掩的庙门被人踹开,梁玉一身风尘赶到,冷冷抛下一包东西道:
李大虎有些踌躇,因为大多农户凑不敷现银,会用粮食抵上一些,他还得拉着粮食去镇上卖了折算成银子,费事得很,这老妪不消粮食抵,十五两便十五两了吧,开个好头!
梁叔夜心乱如麻,看着破庙中落漆破败的马王爷泥塑,拧眉不言。
“好!大蜜斯,那你呢?”
大笑无声,大悲无泪。
李大虎一把揪出了雀榕,硬掰起她的小脸儿来,叫卖主们瞧个细心。
等雀榕走了,李大虎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时候,才把女人们都卖了出去,多得十五两,少得七八两,唯萝涩无人问津,便是李大虎把价儿压到了三两,还是没有人肯买。
稻草外,梁玉见梁叔夜痛不能抑,心口处喘气短促,心中暗想:怕是蛊毒要发作!她当即上前趁其不备落动手刀打昏了他,然后对桑柏道:
这份荒诞的天人永隔,叫他如何接受?他与她从未说过一个爱字,可心迹日月可彰,这类哑忍化作一种寂静,他本欲守她一世安澜,可若她不在了,他又该如何办?
梁叔夜的悲伤之色,落在稻草后萝涩的眼中,她也跟着他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