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壮汉硬生生地撤招，皓儿亦收势，世人纷繁转首望去——赵慕快步走过来，衣袂如雪，飞荡如风。
我看向赵慕，他轻微地点头，表示我静观其变。
我心中一动，公孙玄竟作了我的画像贴身藏着，他为甚么这么做？
“够了！你贵为一国公主，口出恶语，骄横放肆，是公主的模样吗？”众目睽睽之下，赵慕厉声叱骂，不包涵面。
“不敢不敢。”公孙玄箭步上前，双手扶起我，“怎能让扶疏女人施礼？”
他此举，有何企图？
那懵懂韶华，那俊颜如玉，那故国绮梦，那并非天作之合的姻缘，那直言拜谢的高慢，那断交而去的背影，在悄悄的对视中闪现，在他的眼中，也在我的眼中，环绕，渐渐成霜，渐渐飘散。
众臣的目光齐聚在我脸上，都想一睹寐姬的风采。
赵慕，疆场历练十余年，纵横朝堂多年，天然能够收放自如，收敛过分逼人的锋芒与锐气，以温润的玉光示人，或者说，利诱人。
皓儿外出一趟，大有长进，见地增加很多，特别是心性与胆量，慎重了，胆小了，不再像以往那么奸刁、怯懦。本日不见他的赵叔叔，他总问我赵叔叔在做甚么、为甚么还不过来，我劝了好久，他才撅着嘴自个儿看书柬去了。
俄然，赵慕拉住他的手，低眉含笑，“有没有吓着了？”
公主冷嗤一笑，森厉的目光射在我身上，“我要她取下脸上的丝帛。”
赵慕勾唇一笑，“本来如此，寐姬貌美倾城，倘使扶疏左脸没有伤疤，必然貌若天仙。”
当年，他从未当真地看过我一眼；十二年前，我和他在秦王宫相遇，他也未曾细心地看我；现在，赵慕公子府，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神采安静得一如冰封的雪原。在他的眼底深处，我看不见任何的思路，是他藏得太深，还是他对我已无惭愧？
我弄好左脸上的伤疤，戴好丝帛，来到前院，远远地瞥见赵慕和公孙玄正站在院中笑谈，秋光微澜，奇花明艳，白衣胜雪，翩翩神采耀人眼目。公子如玉，不管何时何地，那种独占的丰神俊姿总会逼退周遭的光芒，总会披收回一种无形胜似无形的锋芒。
“公子，公孙大人到访，正在前院等待。”屋别传来成管家禀报的声音。
“小的纵有一百个胆量也不敢啊。”成管家吓得当即跪地，神采镇静，“公主息怒……公主有何叮咛，小的无不照办。”
赵慕背对着我，负手鹄立，瞻仰朗朗天宇，玄色衣袂在晨风中飘荡。朝霞铺锦，阳光笼了他一身，使得他的满身泛着淡淡的金光。
“扶疏一介草民，向公子和大人施礼是该当的。”我笑道，对于他的言行心知肚明——我给他施礼，他配吗？他有胆量、有资格回礼吗？
我让侍女请千夙来此一趟，问他朝上是否产生了甚么严峻的事。开初，千夙说不晓得，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且再三要求，他才心软地奉告我。
“女人，公子请您到前院一趟，公孙大人想见见您。”成管家站在门外通传。
“如何回事？”赵慕拂开赵盼兮的手，沉声问道。
我恍然，能有这般气势的，也就只要赵国公主了。我拉拉皓儿，敛衽施礼，“拜见公主。”
“送公主回宫。”赵慕下了号令，面无暖色。
成管家这番盘曲心路，我很清楚。
赵慕问那宫人究竟何事，宫人不知，只说应当是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