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深夜,邯郸城郊,山野林间,各种鸟鸣虫叫充满于野,不觉聒噪,反而有一种久违的亲热。我仍然记得不久前三人隐居山野的落拓日子,记得无情这个刻毒得拒人于千里以外的剑客,记得他教诲皓儿剑术的严格与当真。数次为他所救,我不知是偶合还是上天的安排,我心中感激他,但彻夜我没有对他说“感谢”,因为我深知他不需求我这句多余的“感谢”。
他盯着我,眼神深沉,“听闻你随蒙天羽北上回秦,本侯派人跟踪,乘机接你返来。寐兮,你可晓得,这么多年,本侯每日每夜都在想你。”
“或许你还会感到孤单。”赵慕慢悠悠道,望进我的眼底。
而那三大罪行,果然如此吗?通楚卖国?他贵为王室贵胄、朝堂权臣,何必勾搭楚国?勾搭楚国又有何好处?莫非他觊觎至高王位?他出售赵国,楚国许以赵王尊位,倒是有能够……如此看来,赵慕早已把握了赵显的罪证,只待良机一举毁灭。
我不是寐兮,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赵显以奉告秦王我与皓儿的行迹和千百侍卫相威胁,赵慕被迫之下唯有交人,不过,皓儿毕竟留在公子府。赵显志不在皓儿,也就作罢。
我登陆时,他已生了火,坐着烤火,垂首不语。
“无妨,归正我闲来无事,并且寻剑一事颇费周折,不在乎短短数日。”赵慕说得轻巧随便。
他敛了笑,再行斟酒,一饮而尽。
本来,一大早,皓儿找无情一道练剑,拍门很久却没有覆信,推开门一瞧,屋里哪有人?因而乎,皓儿吃紧忙忙地赶过来奉告我。
“甚么酒?”我已能鉴定,这酒有古怪。
“寐兮……寐兮……寐兮……”
“更没想到的是,刺杀赵显时再次碰到我,是不是?”我问得更快,状似轻松。
转眸间,我瞥见靠近剑柄的剑身上刻着一个字:残。
锋利的刀剑击鸣声充满于耳畔,铿锵不断。我侧首望去,模糊瞧见斗室中有两争光影快速地变动,正狠恶地打斗。我死力想看清楚他们是谁,体内的热气烫得我睁不开眼,只见两争光影穿越于刀光剑影中,乌黑的光芒恍惚成一片森白的网,刺目得很。
赵慕略略诧异,“你也神驰天剑?”他有些难堪,垂首深思,再望向我时带着缓缓浅笑,“也无不成,只是你不是要回秦吗?”
闻言,我心中暗自测度,安抚皓儿道:“你师父只是出府一趟,或许午后就返来了。”
炎热还是,腰间的衣带松了,有清冷之气袭上胸脯,黑影渐渐靠近,像极了一头山野林间饥饿的猛兽,逮住猎物再也不放。
夜风劈面,鬓发吹乱,拂在脸颊,丝丝的痒。垂眸间,我瞥见他悄悄地凝睇着我,目光定定不动,我心惊,亦感觉惊奇,他为甚么如许看着我?
“公子的心愿如此低吗?”我兴之所至地打趣道。
草地上躺着一柄沉重的长剑,一瞥之下,竟是不俗的利器宝剑。青铜剑柄上雕镂着繁复图纹,盯得久了,那些乌黑淡金交叉的图纹变幻起来,就像暴风雨到临之前的天象,乌云转动,千军万马普通滚滚而至。
身陷侯府,我又怎能放心入眠?翌日一早,赵显外出,直至落日西下才回府,我偷得半日闲,不必面对厌憎的人。
利剑挥洒如练,寒意如霜,逼人眉睫。
我脱口道:“赵慕温雅如玉,侯爷很有王者之气;赵慕雄才伟略,侯爷胸怀天下。”
深知他不会善罢甘休,但也须尽尽人事。我信赖在贰心目中,当初的策划还是他的毕生心愿。女人与大业二者之间,他向来都将大业摆在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