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日没见着闺女,何恭问,“娘,子衿呢,怎地没见?”
何子衿比划道,“去岁这会儿集市上就有如许一寸大小的小银鱼,返来清算了腌一腌,用鸡蛋糊裹了炸了吃,好吃。”
回程无需细表,沈氏面上不显,倒是归心似箭。以往在家嫌闺女成日叽叽喳喳,这分开不过四五日,便已是牵肠挂肚,不知闺女在家可好,有没有受委曲?
“拜佛无用,拜嬷嬷才有效。”
何老娘听这话,强忍着没颁发定见。
陈姑妈陈三郎母子瞧着宁三爷总有些个不安闲,家里把闺女作价卖了,现在又来宁府摆亲家面孔,陈姑妈陈三郎还都是有些脸皮的人,颇是心虚没底气。倒是何恭,他天生好性子,遇人遇事多往好里想,初见时已将宁三郎认定为开阔之人,此时亲热的同宁三郎说着离别的话。宁三郎心下甚是好笑,暗道,人间竟有如许的呆人。
沈氏的话里自有一种笃定,听的陈姑妈一怔,继而微微点头,道,“是,会好起来的。”又满面愧色道,“以往我对侄媳妇多有曲解之处,侄媳妇毫无芥蒂跟我跑这一趟,倒叫我内心愧的慌。”女儿福薄,碰到如许狼心狗肺的父亲。相较之下,她先前从未给过沈氏好脸子,非论沈氏是看在何恭的面子上还是怎地,肯随她一起来州府帮衬,且经心极力,多么可贵。
这话,沈氏只放在内心,并未与丈夫说。天时已晚,伉俪两个说会儿话便歇了。
余嬷嬷接着提及何恭来,直哄得何老娘眉开眼笑,承诺第二日买些鱼肉来吃。
肚子里感慨一回,何子衿又跟余嬷嬷点了好几个好菜。相较于何老娘,余嬷嬷的慈爱反更像一个祖母,早晨怕她睡不惯床铺,余嬷嬷还哄她睡觉哩。
何恭拱手告别,“那我就在家等着宁三哥了。”
余嬷嬷瞧着何子衿小模小样的做大人状,忍不住笑弯了眼,摸摸她头,道,“姐儿是不是想去拜佛了。”
余嬷嬷笑不拢嘴,“姐儿这么小,就会说趣了。”她是何老娘的陪嫁,一辈子没嫁人,看着何恭长大,现在瞧着何子衿,从内心头喜好,只是沈氏与何老娘婆媳不睦,何子衿来何老娘这里的时候少。听她说话风趣,余嬷嬷笑问,“姐儿想吃甚么菜,明儿我叫厨下周婆子做了来。”
沈氏慈母心肠,想的便多,实在何子衿的性子,她不给别人委曲受已是极好。何老娘成日念叨何子衿,“你别总在族长家用饭,家里又不是没你的饭吃,每天在人家吃,丢脸。”
余嬷嬷深觉得异,赞叹,“姐儿连如何做都晓得?”才这么小的孩子。余嬷嬷是帮着何老娘将何恭带大的人,晓得平常的小孩子是甚么样。
沈氏皱眉,“那为安在订婚时还要各式遁辞?”
陈姑妈低喃,“是啊,还是一家子。”
沈氏于车内忍俊不由,想这大户人家也好笑,倒要不时装出这般温文尔雅礼数来,真是憋也要憋死了,倒不若他们小户人家情面油滑简朴,喜怒随心。
沈氏心下不悦,犹是温言细语,“这个时候,去阿洛家读书了吧。”
何恭道,“宁三哥是不想我们曲解吧。”
“宁三哥好风仪。”何恭这话大出沈氏料想,宁六爷之事,但是这位宁三爷一手筹办,就听何恭叹道,“表妹之事,也不能全怪宁三哥。”
余嬷嬷……心下赞叹尽去,笑道,“姐儿的确聪明啊。”神童甚么的,还是不要让小孩子太高傲方好。
沈氏笑,“我是初来州府,很多菜都还是头一遭见,多谢伯母接待。”现在她倒不似上午那般严峻了,想这宁家人亦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不过是更繁华些。她家里虽穷,也不缺吃穿,来宁家又不是为沾他家多大的光。沈氏是个聪明人,且她身上虽已是最好穿戴,明显还不如宁太太身边的大丫环面子。但是,这有甚么呢,她并不是宁家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