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家来抖落满满衣衿的桂花,又不顾仪态的伸了个懒腰,方时一双黑底蛟纹云靴忽的入了眼角余光,惊得我立马清算衣衿站好,山庄里昔日并没有男人可随便出入,再加上我自小便在这儿住惯了,才会如此尽情放松。
花奴一脸愁苦像,啐道:“她那里是个小孩,顶是个混世魔王!”
渠侬想了一下,翻开嫁妆最上面的匣子取出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正欲给我梳发,华和俄然叫道:“等一下。”说着走上前来,在妆台上细细看了一番,从匣子里取出长姐出嫁前送予我的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亲手与我绾了个单螺发,又取了青雀头戴画就小山眉,略施粉黛。我温馨的看着,心下思路很多,华和的心机竟这般周到,竟连发饰这般枝叶末节都要留意不要超出我。
我看了一眼画稿上的刻着我名字的印章,他既已知我是谁,我亦无需扭捏,便直言道:“小女敬慕李公麟老先生,他虽已离世数百年,但书作画藏皆由李家先人保管在此。方李两家愿结善缘,便由得我虚认了徒弟,常来此处学习李公遗作。”
“越说越离谱了。”
能知李公白描,倒也不是个登徒子,我如是想着便和缓了语气问道:“敢问公子名讳?小女见公子面熟,不像山庄中人。”
我一挑眉毛,反问道:“难不成竟是公子了?”
我转头望去,他还是在那边,欣长的身影没在如血残阳里,化作一团黑影,一林的桂树影影绰绰,总感觉哀思。这画面我记了好久。
这时我的贴身侍女渠侬抱了件千瓣芙蓉绣披风来。我少时随父宦游,路子肃宁时在路上遇见一老鸨责打一女童,手腕甚为暴虐,我见之不忍,央父亲买下那女童与我为婢。我当时读书,正巧念到黄庭坚那句“渠侬家住白云乡,南北东西路迷茫。”甚是喜好,就顺手择了渠侬这个名字与她。厥后日渐相处久了,颇觉这名字过于随便,甚感歉疚,想再重择一个好的给她,可她感觉无妨,也便不了了之了。
渠侬将披风与我披上,说道:“蜜斯怎得如许晚了还不归去,李蜜斯刚睡醒,见不着你,现在正闹呢。”
梁氏虽有罪但冲弱无辜。我母亲不幸华和幼年丧母,便收养她与我一同长大,并叫府里人瞒着不准提她生母的事情,若非厥后五姨娘房里一个丫环因办事倒霉索被华和说了一句,一时激愤全数抖了出来,我只道华和也是打我娘肚子里出来,和我一样血脉的姐妹。华和性本活泼,打那今后却变得敏感多疑,心机也愈发深沉起来。即便府中诸人皆待她如旧,她也老是同惊弓之鸟般,活得更加谨慎翼翼。
华和只调皮笑道:“姐姐面貌天成,mm不过为姐姐略增一二分色彩罢了。”
他笑道:“李府未曾奉告你本日有皇子登门来求李公遗作么?”
我笑道:“数你嘴甜。”因而挽了她的手去周遭斋给母亲存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