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绞尽脑汁想赞美的词句，“也挺好的，俭朴无华是大师。”拐过游廊，赵显沉默好久方道，“我哪日还是去寻个教书的先生吧。”
檀生抿了抿鬓边的头发，“没事的，阿俏不委曲。只是阿俏很猎奇，婶娘为甚么这么想我死？”
将一推开门，见赵显呆坐在木桌边上，身边的茶水都凉了。
这场大暴雨已经下了有近十天了，没有涓滴减弱的迹象。李氏形似禁足，老夫人足不出户，赵宅的丫环婆子们碍于李氏积威，虽不说把檀生当活菩萨供起来，可分毫不敢短娇园的吃穿用度，就怕哪天这位新出炉的赵大女人金口一开，叫她们家破人亡了去——看看正院来荣家的，腿都被打废了，当天早晨发高烧，第二天就被送到了庄子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檀生猛地昂首，赵显想伸手摸摸檀生的头顶，手垂在半路到底没成行。
连带着她家来荣，外院管事干得好好的，被这般一扳连，差事也没了。小闺女本想送到二女人身边当差来着，天然也泡汤了...正院里头其他几家得脸的妈妈媳妇儿全都被灰头土脸地送到乡间，恐怕是再也回不来！
“…大女人还在睡？”
檀生一间一间地转悠，时不时抽出一两本书来瞧一瞧，这里的书多是赵显考科举时候留下的，上面细精密密写满了他的注释和了解。
老夫人笑着问檀生风俗不风俗，还缺些甚么，檀生一一答了。老夫人便笑道，“今儿不算给你拂尘，阿龄身子不舒坦，缺席不成筵，哪日等人齐了，我们再隆昌大重地给阿俏摆一桌。”
赵家的藏书阁不算大，统共三间房。
檀生看得津津有味。
冰雹打在青瓦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
赵显笑容敛了敛，昧心赞美，“挺好的，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粮食老是不能缺的。”
这叫啥？
檀生笑道，“妈妈你睡着吧，用不着起来。”
这是赵显的笔迹…这一扎信上，每一个昂都城写着“阿九亲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檀生见赵显这个模样，内心头酸呼呼的，“是吗？阿俏记不得了，就记得小时候叔父给过阿俏一块玉坠子，上头刻着一只小狗…”
赵显张张口，嗓子像是哑了，发不出声音，再开口时声音干巴巴的，“你婶娘...许是信长春道长的话，算了算八字，说你八字克她，便起了坏心机…愚笨妇人罢了…”俄然想起当朝天子也信奉道圣，面前的小阿俏仿佛也是道术堪舆的能人，声音再哑了哑，“长春道长招摇撞骗，搅得很多宅邸家无宁日了，崔佥事他母亲信奉长春道长，长春道长说她与她儿媳八字分歧，崔母一哭二闹三吊颈非得让崔佥事停妻另娶，崔佥事克日愁云密布，非常焦炙…你婶娘就是一时候受了蒙蔽，阿俏别多想。”
檀生躺在床榻上抱住枕头，翻来覆去睡不着，听暖阁里官妈妈呼吸也不均匀，轻声唤道，“妈妈…”
檀生抬头看着素棉床罩子，轻声交代，“几个小娃娃该教就教，我这里没甚么事情好做，我也不晓得要教她们甚么，起码要把官话先顺清楚吧；等不下雨了，就把娇园的杂草给除了...我们要把这儿给撑起来了呢…”
檀生还了礼，一人送了一只小香囊。
赵显似是很愉悦，面庞轻松了很多。
檀生也默了。
赵显看着就笑起来了，“我记得官妈妈是你的乳娘？你很小的时候，还没有我小腿这么高时，官妈妈就在你中间了…你跑起来，官妈妈怕你跌倒了，一边在前面喊’俏姐儿，慢点儿’，一边满屋子的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