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暮色渐浓，炊烟在愈发寒凉的秋风中飘散，远处城楼上的鼓声也渐歇了。
张仪侧过脸竭力对白晋扯了扯嘴角，小师弟啊，小师弟，可不是每一个墨者都如你这般有好庖术的啊。
“各位慢用。”炊八将烹调好的饭菜端上案，白晋一看，一黍米饭，一葵菜汤，一小碟醢酱罢了。公然够简朴。
“小君子，是否分歧口味？”白晋的感喟声刚好被炊八听到，他忍不住问道。
“好吃。”白晋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相对于其别人做的菜肴，炊八做的已经算得上好吃。来新郑的路上白晋一行人曾借宿过农家，白晋也吃到了正宗的战国农家菜，那可真是半点油水俱无，有盐味那已经是很不错了。肉只能在过节时才有得吃。三月不知肉味那是常有的事。
白晋摸了摸下巴，此人刀工很溜啊。只是可惜了这块五花肉，用来做东坡肉、回锅肉、粉蒸肉等也好啊。
白晋扬了下眉，难怪厨房仿佛好久都没有效过似的，本来是有人包饭食。也是，要莫将锻铁铸剑在行，但要他与柴米油盐酱醋茶打交道，那可真难堪他了。莫将来新郑的这些日子，都是别的墨者卖力他的炊事。墨者中有擅技击、擅构造之术、擅锻造之术等，天然也有擅庖厨之术的人。
白晋和张仪的声音几近同时响起。白晋惊奇地看向张仪，有人情愿承包他们的炊事，能够节流一笔钱，为何回绝？张师兄一贯夺目惯了，怎的现在却胡涂起来了？
“你们可回了。”聂山迎了上来，看到白晋和张仪的手上提满了东西，眼睛亮了亮。他看了莫将一眼，终究还是挠了挠头，道：“忘了奉告你们不消买太多东西，我们在新郑的炊事，都由炊八卖力。”
好想小兄弟下厨啊，聂山搓了搓手，但墨家崇尚俭仆，衣食住行能简则简，聂山虽心感遗憾，但还是从命莫将的安排。
新郑的坊市虽比不上当代的商圈大，但一时半会也逛不完。白晋和张仪买完食材和一些糊口必须品便归去了。日近西山，人们陆连续续地散去，酉时一到，坊市便会封闭。
回到住处，聂山和晋平已经返来，莫将正和在院中叙话，莫将的身边还站着一人，在暮秋的气候里仍然穿戴单层葛衣，袖子挽起，暴露细弱的手腕。从他的身上，白晋闻到了熟谙的油烟味。
炊八听罢白晋的话，微微扬起了嘴角，他们在衣食住行上崇尚俭仆，在粗陋的前提下做出好吃的菜肴，才算是本领。
炊八的行动洁净利落，涓滴没有拖泥带水，片片五花肉如雪花般从指下飞出。刀柄一横，挑起甑上的木盖，左手拢起案上的肉片缓慢地铺在黍米饭上。甑里才喷出一大口的水蒸汽，炊八就已经把木盖重新盖上。他透过还没完整消逝的水蒸气瞥了门外的白晋一眼，嘴角微翘了一下。
终究张仪还是没拂了莫将的面子，一帮人坐下来，静待炊事上桌。
炊八环顾了厨房一眼，见案上用荷叶包着两个猪蹄，厨房的一角还捆着一只蔫蔫的公鸡，一只竹筐里还放着一些蔬菜。
小狩女将黍米饭中的肉片挑出来吃了后想推开碗筷，却被白晋盯着，最后只得乖乖地将统统的饭菜都吃光。白晋伸出左手摸了摸她柔嫩的发顶，小孩子可不能养成挑食的坏风俗了，一饮一食，皆来之不易，当珍之惜之。
那几人穿得不如何样，不过倒是很会吃。
“哦，也好。”
“对了，庖乙可找到了？”张仪俄然问。他可没有健忘他们来新郑的目标之一，趁着吃完饭，就先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