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加快了脚步。
冷月如镰,星光寥落,颗粒可数。
弓身富丽却极小,长仅一尺,便于携藏,箭矢极短,尾端雪羽被葱嫩玉指扣着,那手颤抖不休,刘浓剑眉越凝越深,走到木人旁,欲卸甲。
勒马回顾,只见一骑插来,礼道:“刘威虏,将军有请!”
刘浓见祖逖气色极好,心中也极是愉悦,当即培火调水,经心为祖逖煮了一壶茶。待得茶毕,二人各执一盏,徐饮漫神。
刘浓心中一恸,沉沉一揖:“将军何故言此?将军只需惜身蓄养,当可复图……”
此乃瞭望塔,极高极伟,约有二十丈,站在台下一望,如剑指天,仿似欲搅落满天星斗,看得久了,又潺潺危危,直欲倾倒于面前,将人辗作齑粉。
刘浓剑眉一挑,忍不住的问道:“城中,可有遭雷击之老树?”
待道别祖逖,刘浓背心微冷,沉默牵过飞雪,悄悄一夹马腹,头也不回的拜别。
祖逖背擦着矮案,缓缓卧于席中,学着刘浓昔日模样,以手枕头,翘了个二郎腿,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瞟过廊口。
“刘威虏,刘威虏……”
“此茶具得自郗公,郗公常言,汝极擅弄茶。现在,大战方歇,夜难成眠。故而,请汝前来,煮茶一壶,可否?”
骆隆神情焦心,待见刘浓返来,端倪豁然一松,懒懒一笑,打马而走。
廊口,光寒陡现即逝。
刘浓未予理睬,将楚殇挂在木人上,返身走向她。
传令兵愣了一愣,当真的想了一想,老诚恳实答道:“回禀刘威虏,城西有枯树,或为雷击!”
女子蓦地吃惊,闭着眼睛,颤抖着嘴唇,放开了手指,一只小箭飞出,正中刘浓胸口……(未完待续。)
刘浓背倚塔廊,双手反撑,行动一下下的踏着节拍,放声接咏:“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堪寒……”
“甚好,甚好,如果有酒,当不醉不归矣……”
青苇席沿塔而铺,中摆一案,内置各色琉璃茶具。
转首看向祖逖,只见他目光敛海,深不成测,知他必定想起了刘琨,刘并州。稍稍沉吟,轻声漫咏:“胡茄五弄枕悲戈,摇却星月寥入河;千乘万骑突北来,不敌越石一阙歌。”
此女子极美,俏脸若玉,欺霜寒雪;烟眉含水,欲透未透;黑眸似珠,嵌玉澄明;瑶鼻危挺,脆藕胜葱;樱唇弯弯,状若朱点;最是那尖尖的小下巴,令人极想捏住,使其昂首。
刘浓把飞雪交给传令兵,穿过一排铁甲走入塔中,内里火把四起,沿梯而上,鼻尖嗅尽焦油味,绕柱旋廊直至塔颠,数十名精锐亲军成圆型守侯。
刘浓目逐其拜别,晒然一笑,拔转马首,随传令兵而走。焉知,传令兵却未予向西,领着刘浓穿营过帐,来到城东一处高塔,脸颊包着笑意,把手一摆:“刘威虏,但且入内。”
“侬伊胡芦……”那女子见刘浓脱甲,扣弦的手指颤抖的更短长,长长的眼睫毛也跟着颤栗不休。
“将军……”刘浓再度一揖,未作续言。
刘浓剑眉微皱,略呈茫然,不知那里获咎了她,待那红披风隐于月夜,摇了点头,挑帘而入。
刘浓与骆隆出中军大帐,并骑于星月之下,缓踏于陈留城。城中防备深严,街上无人,灯火黯熄,到处可见巡曳的将士。
“且听我言!”
祖逖苦笑:“祖氏后辈,不成掌兵!若领兵于北,恐祖逖长年心血,毁于一旦矣!他日,若瞻箦可指长安,祖氏如不足子,可入得瞻箦之眼,尚望瞻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