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璇秀眉一颦,反过身子,顺手执笔交叉一撩,在出声的婢女脸上划了一个叉,将将好,封住了嘴。而后,提笔便归,行出三步,又捉着裙摆返身而回,微微倾身,俏俏探目,窥视。
“哦,娘亲!”
“郗伯父,过赞也!”
“刘郎君,何急也!”
“娘亲!”郗璇一声娇嗔,双手将娘亲抱得更紧。
刘浓不答,纵马慢跑。
埙声似路引,郗璇穿月而行,迈过院墙,墙边的甲士见自家小娘子未着履,垂首不敢看。慢走冷巷道,巷中执戈巡查的军卒避在两旁,待小娘子与两婢走远了,调转队首,沉默随护。
想着,眉梢凝了,嘴角却笑了,无声入内,悄悄走到案侧,瞥了一眼,但见并非簪花小楷,而乃草书,下笔卓劲,丰茂弘丽,一笔一划皆若天外飞勾,不着陈迹,实从其父。再凝目细观,姚氏神采又是一变,眉梢放了,嘴角却抿了抿,忍不住唤了一声:“璇儿……”
骆隆压着嗓子低笑,勒马靠近刘浓:“若骆隆言,将军已故意而有力,故而,唯有奋力死战,以震诸方。刘郎君,信乎?”
刘浓道:“此乃将军布局,岂可妄议?”
骆隆看了看四周,漫不经心的顺手指东,低声笑道:“祖约,束军八千,踞守雄关。”再一指北:“祖纳,领军五千,虎目雍丘。”反手指西:“祖涣,据杞国,傍军窥视。”朝着南面,晃了晃手指:“另有一群弱夫,却狼心叵测。”
骆隆再近三分,歪着脖子,附耳道:“将军昨日昏迷于帐,足足两个时候方醒。刘郎君且度之,若将军一亡,豫州将以何如?”
姚氏轻步迈至阶上,朝着女儿身侧的两婢摇了点头,表示婢女禁声,心道:‘璇儿就书亦同夫君,神意纳于此中,浑然不觉外物,俩父女何其类似也,却作陌人生。’
“刘郎君,事不豫则废也!”(未完待续。)
郗璇颤了颤眉,轻声道:“此事与孩儿无干,只要阿父莫怪孩儿便好了。”
而后,歪着脑袋一瞧,眸子蓦地一愣。只见左伯纸上,复落一行小诗,还是是那《伯舟》。面上一红,秀眉却颦,提起笔来,在纸上交叉一撩。做完这统统,心中顿觉镇静,温馨一笑。
刘浓心生愠怒,挑眉看向骆隆。
“嘘!”
刘浓面上微微一红,朝着郗鉴一揖,面向祖逖一揖。彻夜赴宴,宾主尽欢,但经他细观,祖逖与郗鉴俩人,字字句句,皆有所指。宴毕时,刘浓顺势向郗鉴请辞,郗鉴不允,言三今后,一并分开雍丘。他已拒郗鉴南邀之情,便不好再拒其相聚之意,只得再留三日。
因夜渐深,郗璇已然披发,满头青丝一半披在背后,一半撩于胸前,乌墨与绛红对映,极其美丽。
当下,祖逖与郗鉴道别,刘浓也告别拜别。既要再留三日,刘浓便未与祖逖言及鲖阳之事,正欲转入营中,身后却传来马蹄声与一声唤:“刘殄虏!”
室帘未掩,月光与灯火互织,因乃客居在外,室中陈列较简,一眼便见郗璇跪坐于乌桃矮案后,捉笔悬书。小女郎螓首微垂,秋水明眸不成见,唯见翘挺的小鼻梁与浅抿的一点樱唇,以及那皓皓雪腕。
月光洒水,宽广的中营,火把成阵,四下里一片透明。在火光正中,有两人执剑对舞,一者顶盔贯甲,身姿若娇龙,一者大袖宽袍,纵剑如舞笔。而在那灯火阑珊处,不知何时,摆了一张乌黑苇席,中有一人挺身跪坐,月袍青冠,腰悬长剑,手捧一埙。埙声,便来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