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格格……”
四月初十。
“拉下来,拉下来,弃之于野!”
刘浓无法,面上微红,幸而戴着头盔,无人可辩其神采,不欲再行胶葛,当即嗡声道:“罗坞主,刘浓并非汝家少婿,荀娘子乃世之奇女子,岂可轻辱。刘浓将引军至许昌,亦或,入洛阳!”言罢,一夹马腹,朝着半里外的那一抹殷红飞奔而去。
山下,黄沙道中,有人背负粗绳,拉着木板车上的老娘,汗水溅落黄沙中,荡出沙莲点点,头亦不抬的柔声道:“娘亲,且埋头安息,待至江南,我们便勿需逃窜,届时,孩儿觅得一方良境,便可好生奉养娘亲。”
待见刘浓提军前来,韩离大惊,立即将所知战事报于刘浓,石虎侵荥阳已有十余日,韩潜与其战于野王县,战事不断,各有胜负。洛阳,尚未有异动,石勒未至,祖纳已入城中。
孔蓁莞尔一笑,纵马飞奔,众将轰随。
太兴四年,四月初八,小满未满,斗指甲,万物荣春,即挂果。
“哼!”
鹞鹰盘天,苍青茫阔,成千上万的流民扶老携友,驱牛赶羊,仿佛怒浪排涛,层层滚向汝南。间或得见,内里另有多少女子,尽皆双十韶华,衣衫粗鄙薄弱,神情茫然。
漫天倒海的马蹄声,倾山卷野的法度声,充满青苍,塞满寰宇。流民们缩于草丛中,牙齿颤抖,瑟瑟颤栗。而冉弘武的身侧,聚起了数百号人,皆乃孔武粗暴之辈,有人拽着木枪,有人背着长弓,更有甚者捉着生绣的破柴刀,沙哑吼怒。
冉弘武傻呼呼的笑着,将粗绳捆在身上,一挥大手,拉起板车,引领流徙人群面南而行。
小山上,罗坞主神情也惊,仓促奔向南面,爬上一块石头,捉眉了望。但见得,雄师漫漫滚来,旗号呼卷作浪,巨枪矗立如林,铁甲排云若山,青一色的白袍连缀成城,中竖一方大旗,黑底而赤边,上书一字:刘!
“哼,休得胡言!”
“抱得美人成堆!”
“是,娘亲!”
“白叟家,此议,待他日再论,驾!”
“生而为人,当如是也!”冉弘武深深看了一眼北方,倒提长枪,回身便走。
荀娘子眨着眼睛,脱口而出……(未完待续。)
“噗。”
“格,格格……胡酋已略地,四方狄叶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格格……”
罗坞主眯了眯眼,嘴角缓缓扬起,笑道:“罢,汝河水美,上蔡郊野肥饶,而此,实入自家,亦不亏矣……”
罗坞主豁然大喜,跳着脚,朝着山下用力的挥手,大声叫道:“莫惊,莫惊,此乃江东之虎也!此乃,我家荀小娘子之精骑也!虎骑至,颖川安,诸位,勿需南逃也!”
稍徐。
“毋需言!”
“疯女人,疯言疯语,无宁糟蹋粟粮矣……”
“许……嗯……”
是夜,半月斜辉,星光刺眼,刘浓身披乌墨甲,踞坐于关上巨石,双手反撑于地,仰观天上星月。四月夜风,劈面柔嫩,悄悄的拂着肩后白袍,美中郎的眼倒映着灿烂银河。
罗坞主神情了然,嘴角一裂,抖了抖袖,揖道:“敢问少婿,将欲何往?”
听闻母亲教晦,负绳者解却身上绳索,抹了一把脸,用手抓了抓庞杂的头发,又拂了拂褴褛的袍角,这才渐渐回回身来,面对着木板车上的娘亲,沉沉跪地,嗡声道:“娘亲,孩儿受教!”
“鹰,鹰……”
木板上的老娘翻着昏黄的眸子,颤颤危危的站起来,扯了片树叶,抹去儿子脖子上的汗水,颤抖道:“是也,听闻江南安庶,晋室立于江左,社稷尚存。弘武需好生复习贤人教晦,勤修戈马,切莫懒惰此生,终有一日可思恩报国,逐胡远溃。暨时,便能够告家门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