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道:“汝非余莺之夫。”
徐光摒退了摆布,拾起案上茶壶,浅浅斟了一盏,往案上一推,茶盏滋的一下,滑至劈面。
余莺斜倚着篱笆墙,歪着脑袋瞻仰胡桃树,眸子一眨不眨。
大黑狗叼着一只田鼠窜进院中,摇着尾巴,绕着她打转,余莺瞅了瞅田鼠,细眉浅颦,撇了撇嘴,扬起秀足欲踢,大黑狗吃了一惊,夹着尾巴,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却把死田鼠给扔下了。
“袁小娘子,生逢乱世,你我,别无所择矣!”
骆隆左脸渐渐皱起,眼睛却笑圆了,双手按着她的肩,将她按伏于软衾中,胡乱踢去脚上布履,恶虎扑食般扑向那娇弱的人儿,紧紧的贴着她,嗅着她的香气,吻着她的脖子。
洛阳城颠,落日斜挂。
余莺笑了,灿若春花。
“骆隆不知!”
老树参天耸峙,乌黑虬枝仿佛手掌抓向天空,好似欲将头顶红日扯落。
稍徐,祖逖按剑走下山坡,翻身上马,望向红日下的雄师,对骆隆道:“吾自入陈留,汝且传令士言,令其不得耽搁。”顿了一顿,沉声道:“瞻箦之信,汝代我执笔,邀其入许昌,洛阳……见势而为也,去或不去,听之任之!依吾所料,此战以后,石勒与刘曜该当互伐也!洛阳,洛阳,莫论何人得之,必定一战……”
余莺俯视着骆隆,紧紧的拽着腿上的百褶裙,根根手指泛白,慢声道:“汝非余莺之夫,余莺之志,毕生不改,唯愿见汝,命丧魂亡!”
闻言,李矩低着头,以拳击掌,沿着箭剁口一阵短促徘回,很久,深吸一口气,极其不舍的摇了点头,叹道:“既是如此,且放三万女子入关,切不成多一人!暨待浓秋至,昔日洛阳之繁华,便复于李矩之手矣!纵使以祖逖复豫州之功,亦难相提并论矣!”
这时,篱笆墙别传来一声长叹,余莺肩头浅浅一颤,缓缓转首,一眼之下,忍不住的噗嗤一笑。来者恰是骆隆,愁眉苦脸的顶着一只死田鼠。
骆隆朝着老树灌了一通,拍了鼓掌,理了理冠带,走到祖逖身边,揖道:“将军所言极是,胡人内哄与内奸尽去,必将复图洛阳,现在屯田方毕,理应早作绸缪。”
“将军,高见!”
少倾,骆隆讨了个败兴,身子一翻,枕上了她的大腿,冷声道:“小小女子,谈何言志?若使骆隆身亡,汝将何如?恰若篱外之犬,垅中之鼠也!若不嫁予骆隆,汝欲嫁何人?祖焕乎?其人已废!华亭美鹤乎?何如,嫁之不得……”说着,转动着脖子,渍渍点头。
骆隆沉默一揖,面色浑然不改。
李矩站在城头,头戴高冠,身披宽袍,捋着髯毛笑望郊野,现下乃是三月正春,粟粒已然深埋于田垅中,只待数月后,便可滚作一片光辉金海。
颖川荀蕤,莫非又来讨人乎?李矩笑容一滞,挥手道:“阅之何意,遣人送回!黄口小儿,竟欲讨我洛阳之民,休想!”
骆隆从山下来,慢悠悠走到近前,揖道:“将军,据内幕悉,厌次之战已毕,邵续、段匹磾不敌石虎与桃豹,已然城破人亡。”
“呸,与骆隆普通……”
此树来自杞国,将将移值不久,泥土犹新。树高两丈许,枝杆苍古,光秃秃的枝条上绽放着点点新芽,再待月旬,必将华叶富强,继而挂果累累。她喜食胡桃,却从未见过胡桃树,是以颇是别致。
骆隆大惊失容,劝道:“将军,千万不成,现在我豫州兵力总计四万余,韩屯骑已却一万,若再却五千悍卒,届时,如何抵挡石勒雄师?据悉,石勒已屯五万雄师于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