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窈跪坐于窗前,乌桃案上摆着丈二左伯纸,抹勺拖着画墨盘,侍于一侧。
“嗯!”
肩头暖暖的,那暖意顺着小郎君厚重的手心,丝丝缕缕钻入内心,洗濯了不安与娇羞,碎湖缓缓抬起眉,闪着睫毛,俯视着身前之人,小郎君的神情极其朴拙,温和笑容如阳春,见雪即融。
小女郎皓腕赛雪,固执细笔划得极其出神,两把小梳子不时轻颤,灵动致极。
这时,小女郎细眉微颦,画笔一顿,眯着眼睛瞥了瞥画,搁下笔,摊开了乌黑的手掌,细声道:“抹勺,埃墨!”
稍徐,巷中响起小谢安的了悲呼:“呼呜哀哉,竟有伏兵深藏于巷,实属难料矣!”
“碎湖……”
刘浓从怀中取出一物,缓缓展开那半张左伯纸,扫了一眼,淡然一笑,而后,将纸半数作三,叠回三角原样,复揣入怀中,笑道:“你家小郎君非是神人,与你普通,置身于此,融于雪下。也许,转眼百年,一杯黄土尔。旧事难追,亦莫需再追,但记此生,顾恤此世。”
二人行于雪,萍踪却独一一行,因为那双蓝粉丝履仿若彩蝶普通,欢畅的扑扇着翅膀,不临空雪地,仅落浅雪窝。
“无妨。”
一下,一下,轻巧非常。
室中,徐香成阵。
陆舒窈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荡着金丝履,咬着唇角,颤声道:“夫君,现下,现下尚未至夜呢,况乎,稍后尚需奉养娘亲夜食,不成,不成施礼敦伦……”
刘浓沉默一笑,走到窗台边,捉起埃墨笔,放入小巧的手心。陆舒窈接过笔,细细的描着,也许着色极佳,嘴角缓缓绽放。蓦地间,突觉腰间似有物在悄悄摸索,愣愣的低头一瞧,苗条的大手正环围着,随即,耳际传来绵绵气味,阳刚而浓烈。小女郎顿时一惊,蓦地侧首,殊不知,刘浓正在嗅她的香味,当下,唇对唇。
陆舒窈咬着嫩唇,眸子寸寸熔化。
“犹那盗猫鼠辈,意欲何往?速速弃猫,伏首乞降!如若不然,定斩不饶!”
半晌。
“小郎君……”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乎……刘浓摇了点头,心中却轻巧非常,把袖一卷,快步走入室中,新婚燕尔,当细细描眉也。
抹勺见刘浓出去,神情一喜,便欲弯身施礼。刘浓嘴角染笑,挥手制止。抹勺想了一想,把墨盘悄悄搁于窗台上,叠手叠脚的退出室中。
“呀!”
一个嫩嫩的声音喝道:“堂堂谢氏小郎君,何故言而无信也!你我三人垂钓于潭,得鱼两尾,蓄为猫食,窃猫两只。早已言明,陆小郎君一只,静娈亦当得一只……”
碎湖歪着脑袋,用力点头。
“岂会不记得,当时明月在,拂桥携影归。”
恰于此时,院门口俄然响起一声娇喝,随即,小静言粉脸若霜,神情肃杀的窜出来,站在门口,双手叉腰,拦住了来路。
碎湖香肩颤栗,整小我如遭雷击,紧紧的拽着镫,莹白颀长的手指陷进镫布里,渐作雪色,芳心甜密、微酸、委曲、迷惑,诸此各种,塞了满怀,不成一言而尽。渐渐的,低下了头,轻声道:“小郎君,婢子偷,偷看过……”
“格格……”
刘浓裂嘴一笑,提起搁在箭剁口的桐油镫,阔步回转,法度不徐不急,碎湖莞尔一笑,复提裙摆踩脚窝,不时转头张望,偷偷笑。
雪日难辩时,待至东楼已是酉时三刻,若乃晴时,孤日悬空便将隐没于天涯。
雪渐怯,飞絮化作点滴,刘浓与碎湖慢行于棱墙。
小谢安嘴里喃喃乱嚷,东瞅西瞅,见势不成为,本欲伏首乞降,却恁不地瞥见右边有条冷巷,当即作决,“嗖”的一声,窜入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