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向在旁皱眉看着老者的来福,俄然惊呼:“太守?小郎君,他不是当初送我们琴的那位父老吗?怎地又是太守了!”
“酒!”
陆纳听得一怔,少倾,抚掌赞道:瞻箦之风,真若古之君子矣!嗯,周太守乃尔雅之人,应设法予以减缓;若不能解,须慎重避之。走了,望虎丘再聚!”
“华亭刘氏?”
避不过了,刘浓只得大步上前,深深长揖:“华亭刘浓,见过周太守!”
这是陆纳在迎战,他捉着酒壶,每杀一处、每失一招,皆豪饮一口。只顾品着浓酒与棋锋,浑然不察外物。
“你啊,输不起么?”
许是久滞此地,陆纳和陆始让人抬了矮案,置放在丛柳当中,就着柳侧绢绢清溪,一边喝酒一边执吵嘴子对弈于棋盘。当此时,阳光穿叶,在一青一白的长衫上,投下斑斑点点;轻柔的东风拂着二人的袍摆,还真有高雅不羡仙的味道。
郗氏庄园。
刘浓听她语声轻淡,知她性冷如此,浑不在乎的一笑,朝着柳下二人行去。
一提到酒,陆纳便把别事抛之脑后,笑道:“早收到了,还要谢过瞻箦美赠!不过,此次虎丘雅集,族伯亦会前去,虽非正式乡评,可亦能识得很多世林漂亮。以瞻箦之才,何不本日前去,亦好让人睹汝风采!”
突地,刘氏眼睛一亮,拉着杨少柳的手,喜道:“嗯,柳儿去踏游也好,桃花,固然看!事毕和你阿弟一起返来!”
刘浓下车,行至后车,朝着帘内说道:“阿姐,路遇朋友,我要前去见过。”
儿子周澹道:“父亲,十五弟嚷着要复仇!”
……
陆纳眼睛悄转,猛地一鼓掌中酒壶,朝着周札笑道:“周太守,车已补好路已通,日头也已不早,是时候起行了。若不然,至夜亦一定可进城!”
来福在车辕上答道:“小郎君,前面有几辆牛车阻了路,像是车坏了!”
刘氏心中酸楚,仓促撇过眼,却见杨少柳来了,四个女婢各列在侧。
来福听得声音有异,几个疾步行到近前,欲护住刘浓。刘浓缓缓点头制止,再一次朝着周札阖首:“刘浓,见过周太守!”
刘浓微愣,虎丘乃吴郡第一名胜,经常会驰名流雅士堆积,醉时行曲纵书,醒时清聊天下事,遂笑道:“刘浓此来,只是前去吴县拜访长辈,并不知虎丘有雅集!”
陆始接过琴谱,双眼放光,轻手重脚的将其搁在案上,命侍从取来笔墨纸砚,当场复谱。
“复完以后,再还不迟!”刘浓头亦不回的答着,心中却暗道:陆纳诚恳待我,乃可交之人!至于陆始,应敬而远之!
“琴已送出,岂有再收回之理!不过,望你莫要污了它!”周札微挺着腰,右手缓扶银须,双瞳若剪谛视刘浓,字句吐得又慢又沉。
周札眼中精光愈吐愈盛,刘浓则单手负着,不卑不亢,眼神还是清澈如水。这等世家博弈,就算有隙,亦绝对不会闪现在外。何况他杀周勰占着大义,周氏就算再恨他,亦只会暗中相阻,不敢行之以明。
燕窝中的幼鸟争相探头,鸣叫不休。
见此景象,陆纳心急如焚,却亦无可何如。刘浓部曲杀了周勰,这是避不过的节,就算周札再如何明理,亦断不成能视若无睹。
刘浓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周扎揖手道:“恰是华亭刘氏!”
刘浓心中悄悄叫苦,不成再装不识,只得礼道:“六年前,刘浓曾蒙太守赠琴。当时年幼无知,受之有愧。过后思及,一向便想偿还,苦不知太守家居那边,是以未能成行。不想本日再逢太守,理应物归原主!”说着,命来福去取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