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隆坦胸露腹,放声狂笑,笑着笑着,手足颤抖起来,大声道:“光阴如盏茶,睁眼闭眼一刹时,而立,而立,十年而立,你家郎君而立十年不足也……”
“扑通……”
……
陆晔右手食指悄悄一颤,缓缓抬目看向刘浓,刘浓不避,淡目投于陆晔鼻下,不高一寸,不低一分,将将好。
“刘浓告别!”
骆隆转过甚来,凝睇月下的婢女,叹道:“汝已老,吾已将老。”
陆晔左脸微皱,淡声道:“舒窈乃是吴郡的高傲,汝乃何人?”
来福问道:“小郎君,何往?”
也许是饮得急,莹红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洒了满胸,也不擦拭,看了看潭中复聚之月,嘿嘿一笑,向廊上走去。
刘浓揽手于眉,沉沉一个长揖,朗声道:“为救老友而来……”
“去顾氏!”
“啪,哞……”
骆隆瞅了瞅,随便捉起一盏,饮了。
斜风细雨,润人袍角。
陆晔闭目不言,很久,叹道:“由小门而入,不成为人知也。”
陆老道:“华亭刘氏子持之。”说着,陶出那笔迹庞杂的简信,悄悄搁在案角。
刘浓笑道:“出院便乘车,何需再用镫。”
廊角行来一婢,面善,是顾荟蔚的贴身近婢,左手拿着桐油镫,右手提着食盒。
春雨淅沥,不作串,反似蓬。
……
少倾,陆老退出室中,眺望洛阳方向,一声长叹。
吃紧出庄,一眼便见刘浓孤身立于榕下,身姿标秀,神态澹泊。陆老一时神情恍忽,此时的刘浓竟与贰心中某个身影堆叠在一起,让人难辩你我,摇了点头,心道:‘何其类似也!’快步走到刘浓面前,将手中吹笛递还,笑道:“小小少年郎,且随我来!”
“嘿……”
长长吐出一口气,阔步走向雨中。
陆晔冷冷一哼,看也不看简信一眼,下认识地便欲将吹笛掷还陆老,正欲脱手之际,却蓦地一滞,将吹笛缓缓置于案上,拿起青铜小盏晖映吹笛,细细旁观。
来福问道:“小郎君,现下又去哪?”
陆晔斜抬着眼,瞅了刘浓一眼,淡声道:“我识得你,华亭的美郎君,坐吧。”说着,漫不经心的指了指某处。
冷月绽魂,舞影庞杂,跳舞的人披头披发不若飞天鸿鹄,反似落水幽魂,而他却涓滴也不在乎,面上神情极其正然,挥动着长袖,时尔对影作怜,倏尔斜望苍月,仿似心魂杳远不成觅。这一刻,他好似伶仃于苍山之颠、朝暮饮霜雪,又若单身于枯井当中,正昂首望月。
登堂入室,刘浓在门前正了冠,恭敬的朝着陆晔揖手道:“华亭刘浓,见过陆大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