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泰然自如,目平神淡。
祖费死相极惨,满墙血书乃是他用衣袖所书,衣袖之血来自口中,口中稀烂,血似不敷,烂草丛中有一物,圆头而尖角,尖角一端染血。
娄县公署坐南朝北,院中植着一排笔挺如剑的铁松。
“哈哈……”
“杀,杀杀……”
一言乍射,若冰渣飞溅。莫论是堂上所跪诸人,尚是堂外悠悠之众,神情纷繁为之一震!
“郎君……”
毕始大声揖道:“祖氏开荒田,收笼北地流户以租种,乃顺从太兴元年,王公所搬之法也,并未私存荫户。毕始身为娄县县丞,祖氏统统耕户皆记实在案,长吏如有疑,可查案核之!”
堂外哄然一片,顾君孝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刘浓,刘浓微微闭了下眼,拇指导扣食指。
但见得男女长幼皆有,中有一人断腿缺目,指着骆隆,目眦欲裂,辩其模样神态,仿似恨不得将骆隆嚼而食之。
“尔等便若此鸟,学舌而不用心,何人提笼,何人操言?天知乎?地知乎?民以羔羊,是以牧乎?!”骆隆摇着头,弹了弹笼中之鸟,将笼往地上一搁,撩袍于右,擒袍角于手,大步行至案前,正了正顶上之冠,揖手道:“诸此各种,想必骆隆难逃一死,骆隆死不敷惜,亦不为惧!然,骆隆正欲上表,今有娄县祖氏罔顾国法,纪尚书三令五申之下,犹自肆意敛私,故而,尚请长吏,明断!”言罢,沉沉再一揖,眼角余光却扫了刘浓一眼,嘴角微裂。
骆隆奇道:“汝乃杭,杭琦?!汝竟未死,怎地这般模样?”
顾君孝一声沉喝,甲士回声而诺,将四人携入堂中,四人入堂即跪。
便在此时,有甲士排开人群仓促奔来,至堂前,阖首道:“回禀郎君,祖氏祖费撞墙于狱中!已亡!然,留血书满墙,请郎君移步!”
“又是一番新的天下……”
顷刻间,四人轮番血指骆隆,状告骆隆诸般犯警,其罪行竹帛难书,其罪过令人发指。听得堂内堂外之人尽皆色变,不寒而栗。更有甚者,瞅了瞅骆隆怀中鸟笼,再瞟向杭琦那黑洞洞的眼眶,一时忍不住,竟当堂作呕狂吐。杭琦拄着木拐,振臂高呼:“天在上也,地居下也,如此罪过,不杀何如也!”
有言……
浓眉大眼的祖盛朗声长笑,登上等侯在道旁的牛车,站在辕上朝刘浓长长一揖……(未完待续。)
“诺!”
“瞻箦!”
“瞻箦!!!”
“君子立明堂,掌床而坐,乃代天下子以牧万民,此‘牧’将以何如?”锦袍郎君边行边言,旁若无人的走到牌匾下站定,举头打量匾中书法。
阳光漫松而过,沿着青石一起铺,懒懒的绵洒于廊,将班驳的丛影投入正堂。
“哈哈……刑屯,汝乃祖费乎,焉知祖费身不由已乎?”骆隆冷目逼退刑氏家主,阔行三步,直抵刘浓面前,微微一顿,再回身面向顾君孝,朗声道:“牧民以善,当以善存,牧民以恶,当以恶亡!若言祖费乃骆隆所逼,简在帝心,骆隆敢问,莫非诸位乃天帝乎?安敢轻渎三官大帝也!”
刘浓瞅了瞅牌匾上的‘退省’二字,揖手道:“勿需观,此乃大司徒王公之字!”
刘浓负手立于明堂,神态安闲、目不斜视。毕始、刑氏、陈氏呈一字而跪,默声敛言。钟氏乃是次等士族,即便见天子也勿需膜拜,与刘浓普通举头而立。
骆隆笑道:“坐床者,乃定乾坤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