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然正色道:“自是拜见驸马都尉顾侍中。”
桥然眼望着那高大的庄门,面色冰冷的保护,心中不由得一阵情怯,搓手涩然道:“瞻箦,桥然前次来拜见过,实不相瞒,足足在这株柳下候了两个时候……”
“荟蔚,且来观汝弟之字。”
“华亭,刘浓。”
顾和一听竟是王羲之的书法,从速把木盒揭开,但见此中卧着金丝裱卷,当即便铺展于案上细看,一边看一边悬腕作拟。
顾淳道:“阿父,何不就在此地见美鹤。”
桥然见刘浓也被拒之门外,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好笑感,面上却不敢闪现,踌躇道:“瞻箦,莫若他日再来访。”又低声私语道:“前次我来,这部曲竟充耳若不闻也。”
桥然愣愣地点了点头,嚼虱仍旧,确非俗人,又想起了那卷《大人先生传》,叹道:“瞻箦待桥然之厚,桥然难觉得报……”
转过被雪覆盖的假山,乘车入后院。
庄外。
“家主,有人拜见。”便在此时,甲士捧着木盒疾疾行来。
“哦?”
“哦,阿姐所言甚是……”顾淳挑了挑眉,心中却想:‘阿姐,到得现在,你犹要护着他……’又看了看满脸笑意的阿父,暗叹:‘唉,阿父,你莫笑别人,阿姐也一样……’
甲士话将一落,满座惊咦声。
人行于此中,若无人引领,定将丢失。
“快快出去。”
一声微小轻响,顾和挤暴一大虱,经此声响提示,顾和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见指盖染血,顺手抹了,又翻起宽袍下摆,持续找虱子,头亦不抬地问道:“所为何来?莫非真为赏雪观字乎?”当时,世家后辈们因服散之故,皮肤细嫩、触觉灵敏,不成着紧衣新裳,只能穿宽袍旧裘,养些虱子,不敷为怪。
刘浓与桥然静候,甲士快步而来,将两人请至庄中。多少楼台掩映于雪,一眼望去,连缀不断的屋脊仿似叠障山峦。
刘浓揖手道:“雪中探扰,尚望舍人莫怪,劳舍人废心,尚望舍人莫恼。”言罢,长长一揖,顾和点了点头,行礼。
部曲刀眉颤了几下,大声问道:“王逸少何人?”
借着饮茶之机,顾和斜挑刘浓,美郎君淡然一笑,仿似不闻不见。
“噗!”
“阿父。”顾荟蔚娇嗔。
刘浓与桥然对视一眼,刘浓道:“雪中赏字乃盛雅之事,此时,骄龙飞迹于纸,鹅羽飘铺于檐,景确适之,但是,却不宜再赏。”
桥然丈二摸不着脑筋,只得跟着见礼退出来,见刘浓挥袖走向院外,心中委实忍不住,赶上去悄声问道:“瞻箦,此事可妥?”
刘浓与桥然沉默入内,落座于矮案两侧。
踏月洞出院内,直行至水阶下,见广大的室中坐着一人,室角四个侍婢低眉垂首,刘浓揖手道:“刘浓,见过顾舍人。”
“咦!”
“美鹤来也……”
顾和皱眉道:“雪中不见客。”
恰于此时,有人大步而来,人尚未至,笑声已闻……(未完待续。)
天寒雪浓,燕字回廊上升腾着簇簇火盆,顾和身着广大锦袍坐于正中,身侧环围着三五子、四六女。被雪困于家中,踏不得游,访不成友,顾和便将家中后代、子侄召在一块,讲诗经、论文义。
青石道间,一群婢女正沉默扫雪,见得刘浓踏雪而来,俱是无声。待美郎君身影飘过,有婢悄问:“何家美子,竟与雪同。”
满纸如雪,仅作一行婉约:‘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在边角处,落下一小字:箦。皱眉想了想,再落一字:葭。刚捺完最后一笔,又想了想,握着笔把两个字都胡乱图作一团。昂首时,额间竟见细汗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