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笑道:“是,教员。”
稍后。
刘浓面色大窘,晓得小谢安是在报昔日三弹之仇,只得悄悄苦笑: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刘浓深深吸进一口气,干脆沉沉一个揖手,问道:“刘浓自是不具,谢小娘子何不直言?”
谢真石正在低首抄《毛诗》,闻听此言,嘴角微微一翘,眼睛弯成了两汪新月儿,擒着笔,美美的伸了个懒腰,蓦地间想起美鹤尚在,缓慢的溜了一眼刘浓,面上红晕层层尽染,嗔道:“桓弟,万弟,胡说甚?!稍后每人多抄此诗十遍!”内心却道:阿父为使刘郎君脱解书法桎梏,却苦了我……
小谢安秀眉一挑,懒得理他。
刘浓目不斜视,答道:“是,教员。”
小谢安按膝而起。指着身侧的刘浓,朗声道:“阿姐且观之,美鹤之手苗条似玉竹,面若玉珪涂脂。齿白而唇红。难道恰是巧笑倩笑,美目盼兮么?嗯,古之美人,便是如此!”言至此处,再冲着刘浓补道:“美鹤。何不笑之?以证我之所言!”说完,挑了挑眉毛,好似在等候刘浓笑一个。
刘浓看着谢奕宽袍大袖的背影,微微一笑,谢奕便是十六位太子舍人之一,对其而言不值得任何夸耀,但本身却需得砥砺而行,切不成粗心。
谢裒却好似想起甚,又道:“且慢!”待刘浓回身,笑道:“明日,将纪郡守借汝之《易太论》携来,纪郡之《易》,谢裒尚未睹也。”言语间略见涩然。
有侍从疾疾行来,手中持着一帖。
刘浓与小谢安、胖谢万以及谢桓三个小小郎君排排坐,谢真石则坐在劈面的矮案后。不知何故,谢裒对他书法一事始终避而不谈,教诲完文章便将他支来这里与三个小东西一起听课。现下,谢真石刚教过《毛诗》,三个小家伙正在点头晃脑的背着。而刘浓知伸谢真石稍后便会让他们练字,至于谢裒为何让他来看小东西们练字,刘浓尚处于似明未明之间。
……
谢真石歪着脑袋笑道:“刘郎君若非七窃之心,为何却行小巧之举?”稍稍一顿,浅身万福道:“刘郎君莫急,昔日逸少阿兄顿笔两年,只为写一字,刘郎君可知是何字?”
便在这时,小谢安瞅了瞅刘浓,嘴巴一嘟,大声道:“非也!此诗所言之美,乃美鹤也!”
胖谢万俄然道:“安兄,何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嗯?!”刘浓猛地一惊,剑眉之梢两下轻颤,缓缓展开眼睛,神情竟显些许烦恼,半晌,方才洒然一笑,缓缓摇了点头,心道:又是徒劳无功!怪道乎有人毕生从书亦难有所成,塑字具神便是通途鸿沟啊,若想与王羲之一较高低,何其难矣?!
谢真石神情一愣,眼睛一眨,竟然诘问:“美在何也?”
刘浓揖手道:“请谢小娘子明言!”
周札左手紧紧拽着花斑须尾,右手虚虚一抬,笑道:“刘郎君切勿多礼!”又对谢裒笑道:“恭喜幼儒擢得一上佳之才,如此美姿仪,莫非卫叔宝复活乎?”
刘浓跪坐于案后,微微阖着眼睛,双手缓抚于弦,却并未急着起音,好似正在感到着甚。暖阳洒过来,映着美郎君的侧脸,恰作白玉得空。
谢真石笑道:“恰是‘一’字。逸少阿兄两年仅书此字,而后笔骨铸髓,再书它字皆如神助。刘郎君亦不必急于一时,下月逸少阿兄会来,刘郎君与他自幼订交,何不互佐就教?”言至此处,想起阿父交代过:应缓缓诱之,切不成使其多思而越缚越深,又道:“只是,每日尚需来抄诗三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