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不可，我虽不肯嫁给他，但我也不能杀了他……”程然诺摇着头，银线绣花滚边的裙摆扫过空中，在微小的烛光下，她紧蹙着眉头。
男人接过上好的和阗白玉酒杯，杯壁腻若羊脂，但他苗条的手指竟白得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杯壁还是他的肌肤，将酒杯递给他时，他的手重触她的指尖，他的手凉凉的，但却并不冷，仿佛有种带着水意的轻柔。
她垂首只瞧见，面前他墨蓝绸缎的衣摆上似夜空般，绣着青白如月的精密云纹，在暗淡的光芒里，看得人有些微微的眩晕，但同她裙裾上的千荷花影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钟诚手持一根长长的铁棍，颤抖着站在路灯下，对着两个被撞得魂飞魄散的男人，结巴道：“不不不不准动。”
程然诺不肯昂首去看他，她只侧头盯着他房内的那张梨花木书桌，桌角摆着一件青铜鎏金香炉，炉上雕满峻峭起伏的山峦，期间缀有青龙、朱雀等瑞兽与各种神仙，她只盯着那焚香的青炉，袅袅的卷烟环绕于炉身四周，好像云雾盘绕海上仙山。她几近都听不清本身在说甚么，只喃喃道：“我，我天然，也是情愿的，你，你若还记恰当日的誓词，你你你就饮了这杯酒吧。”
“那齐王会杀了他吗？”程然诺忽觉有些惊骇，她垂下眼去，手中紧紧攥着那一小包齑粉，灰白的月色透过洗净的木窗，淡淡得好似桌上那支将熄未熄的烛，悄悄勾画出俩人浅浅的剪影。
程然诺遵循危钰的叮咛提进步行减速，在危钰的车子撞上面包车之前，程然诺告急踩下刹车，车子终究“咝”的一声停了下来。
他凝睇着掌心内的玉雕胡蝶，忽觉面前一片昏黄，好似心灰意冷般，清冷的声音若湖上初升的薄薄雾霭，他轻笑一声，笑得无法至极，仿佛夏季清冷的辉光，如何敞亮却也照不穿冰川冷雪，“若没了此生，来世我可凭这个去找你？”
“那，阿谁，我，我当然是说真的，你我自小就有婚约在身，父，父亲也但愿你我能尽快……”程然诺的声音涩涩的。
程然诺跳下车子直奔向倾翻的面包车，却见撞翻面包的玄色车子上竟同时下来危钰和钟诚，“是，是你们撞的？”程然诺张口结舌，不成思议地望着面前平静自如的危钰，而钟诚早已被方才的惊魂时候吓得浑身颤抖。
“那你呢，我问你的意义？”男人俄然开口问道。
李临江猛地一把抓住程然诺的肩膀，他双手用力死死攥住她脆弱的骨骼，“那你当真情愿给齐王做妾？你情愿我日日蒲伏在他的脚下，明显得不到你，却还要看着你们琴瑟和鸣吗？”
“放心吧，我在齐王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近身侍卫，我最体味齐王的脾气，若他晓得你父亲不肯将你给他做妾，他定会觉得是那群胡匪同你父亲私藏了你，届时齐王与那群胡匪兵戎相见，你父亲只顾调停此中，怎会顾得上你我。”
李临江猛地一把将程然诺揽入怀中，他的拥抱那样的紧，他的胸口不竭高低起伏着，好似血管中的热血随时会涨爆出来，他仿佛用尽全数力量，才将她紧紧抱牢，“然诺，你要明白，齐王不过只想纳你为妾，阿谁胡匪头子说甚么遵守你们父亲生前所订婚约，底子就是妄图程将军的权力，望在这边塞持续作威作福。而这世上，唯有我，我一人，才是至心待你。”
年仅十七岁的程然诺有些无知地眨了眨眼睛，她望着星眸似水的李临江，喃喃道：“那，一天一夜后，他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