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如何回事?”郭老三嘴里喷着酒气,勾着丁翎的脖子,大着舌头奇道:“你媳妇跟、跟你姘头呢?都、都进屋了?怎、如何不点、点个灯……哎呀!”说这话的工夫,脚尖儿就磕碰到花盆,一个大马趴直接摔到地上,他嘴里还含混地咕哝了几声,自个儿翻了个身,就那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回廊空中,两眼一闭,呼噜声高文,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郭老三也被她这模样吓住了,仓猝闪避到角落,痴娘就不得不但独抵挡姐姐发疯般的守势,一边惶惑喊着“我没有害骧儿”,一边伸手抵挡。
入秋后,雷阵雨颇多,秋老虎余威仍在,夜里一下雨,闷热的暑气随雨水蒸腾起来,南边的氛围也变得闷闷湿湿的,小镇上家家闭户,熄灯入眠,丁家酒楼也终究打烊,店主让伴计简朴清算了一下,就催着厨子与酒保由前门出去,讨个远路回长工房舍那头安息,自个则仓猝关了前门,细心查抄了一番,确保门窗关妥,才又坐回到角落里那张酒桌旁,留下郭老三陪他解闷儿。
“怜、怜儿?痴、痴娘?”
嘴角沾着丁翎手背上的血,王妩怜凄厉叫唤着:“还我骧儿命来!”又猛地冲向痴娘!
“咝”的一声响,洋火擦亮,扑灭了蜡烛,这间屋子才亮堂起来,丁翎眯了眯眼,等眼睛适应了乍现的光焰,秉烛往四下里一照,他的神采突然惨变,浑身一颤,几个踉跄,今后急退三大步!
夜空中焦雷炸响,惊得几桌客人仓猝跳脚而起,仓促结帐而去,趁暴雨滂湃而下之前,赶着夜路回了家。
秉烛而照,屋子里竟是一片狼籍,屏风倾斜,柜子砸落,衣架横倒,箱子翻盖,连床\上撑着蚊帐的竹架子都断下了,混乱不堪的屋中,血腥扑鼻,空中上,大滩大滩的鲜血,墙上也喷溅着血渍,王妩怜伸直在角落里,浑身瑟瑟颤栗,惊骇地看着距她不远的空中上躺着的人――那是痴娘,她抬头躺在地上,颈部割出个好大的血口儿,动脉划破,各处是血,连栉妆台上的那面铜镜也被喷溅上了点点血珠,如花般怒放在镜面,朵朵堆叠,掩映着铜镜上雕镂的两生花,格外刺目!
心腔猛地一缩,他霍地撑坐起来,用力瞪眼看去,屋子里也未掌灯,乌黑一片,啥都瞧不清楚,但那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却铺满了整间屋子,激烈刺激着他的嗅觉。
心中更加不安,他颤声唤,才唤了没几声,就听屋子一个角落里传来个蚊鸣似的声音:“4、四郎……”
醉态可掬地扶着墙、沿墙根摸转了一圈,才摸进自个那屋去。
雨势稍歇,院子里沉寂无声,连内宅那头都不见半点灯光,一整片的黑不隆咚,四下里静悄悄的,静得令民气头发慌!
酒楼里熄了好几盏灯,只亮着一盏,昏昏地照着那张酒桌,郭老三已有几分醉意,打着饱嗝还在往盘子里夹菜,满嘴油光还沾着酒渍,眯眼奸笑道:“如何样?老哥我没说错吧,你竖起耳朵仔谛听,后院那头不是没动静了么?估计姐妹两个都闹腾够了,都消停了,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恐怕客人瞧出甚么苗头来,他更是强忍着早些关门打烊的动机,坐立不安地候在酒楼里,直到――
一进门,他脚下仿佛绊着了甚么,猛打一个趔趄,往前冲出几步,还是没能站稳,“啪嗒”颠仆在地,两手沾着了黏糊糊的东西,鼻端模糊的嗅到一股浓浓的味儿,那仿佛是……
经他这一拽,王妩怜紧紧握在手中的一把剪子,才脱手“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缓缓仰起脸来,看着丁翎,眼中急闪着泪花,又惊又怕地颤了一下嘴唇,猝然一头扎进他怀里,耸动着肩膀,嘤嘤抽泣:“她、她与我吵着斗着……不、不知如何就、就发了疯一样,揪、揪我的头发,我痛极了就逃……躲、躲进屋来,她、她就追出去,持续与我缠打在一起,我、我反被她掐了脖子,就冒死挣扎……挣扎着摸、摸到了这把剪子,当、当时太、太混乱了……我、我不知如何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