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扒开人群,正遇见油铺的老板娘叉着腰,站在店门口骂街,“滚边儿去!要哭丧别在老娘门口哭!”见看戏的人越来越多,膀大腰圆的老板娘眸子子滴溜溜转了转,顺手提了缸清油摆在柜台上,扯开嗓子呼喊起来,“麻油、豆油、菜油、茶油!油膏、油饼、油渣、油底!看热烈称点油吧!看完热烈,顺手提两斗油回家炒菜,贼拉香!”
小丫头后背烫手。
“甚么奥妙!甚么油!”老板娘埋着头,抬高了嗓子,“小小年纪,别张口说胡话,你去探听探听沈记油铺在这东郊集市里开了二十年了,是老字号!别胡说!”
诶!
世人哗然。
老板娘脚下一滞,眸子子一转,落到了含钏的身上――这丫头她见过,每天都拎着一只庞大的竹篮筐子在东郊集市买菜,先在贾得贵那儿买肉,再去前头买时令的菜,年事不大,穿的都是粗布麻衣,长相倒是挺好的,就是一双眼睛颀长上挑,有点儿狐媚,多数是哪个府邸有头有脸的采购丫头。
喘不上气儿的哭声,围得越来越多的看客。
老板娘见状,冲了出来。
老板娘嫌恶地动了动裙角,一脚踢在小丫头的肩膀上,“滚远点!别迟误老娘做买卖!”
怂啥怂,热血一上头,干就完了!
可再怂,她手上也是沾过血的,两条舌头、一只眼睛,不说别的,现在也该她横起来了!
含钏承诺得太利落,反倒让老板娘愣了一愣,看着递到跟前白花花的手掌心,立即决定梗着脖子,翻脸不认账,“哎呀!将才我记错了,我买这丫头就花了二两银子,您还得再添上个一两银子才行!”
天儿太冷了。
老板娘把扫帚往那处一扔,“嘁”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有人想做善事当菩萨,这价儿不喊实在点儿,对得起人家吗!?”老板娘扯着嘴角对含钏笑起来,“我买这丫头的时候,她才五岁,现在八岁了,三年的穿衣用饭不要钱诶?北都城物价宝贵着咧!这丫头不干活儿,光用饭,一小我的饭量比半大的小子还大,我收你半钱银子一年,不过分吧!”
贾老板顺手将外袍撂开,暴露了插在腰间的砍刀。
如果梦里的含钏,是怕这恶人的。
看客更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