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亦辙当上镇北军主帅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败绩。
李五郎昂首看他,一副不解的模样,倒是开打趣道:“都说爱之深,恨之切,五郎倒不晓得将军对五郎如此情深。”
只能冷静祷告,镇北军千万不要倒下。
可,现在寒冬腊月,到处大雪封山,他们即便要逃,又能逃到那里去?
要不要逃离明月城?
这个小少年第一次上疆场,还没杀人,见了血就吐得不成模样,被其他兵士嘲笑,说不如归去让阿娘哄哄,疆场可不是奶娃娃来春游的处所。
这一场突袭,匈奴以两万马队,搏斗了将近十万九州将士,重创镇北军。
人群中,李五郎转头看了一眼,伸展的玄色烟雾,像极了当年李家大宅被一把火烧掉,烧了一天一夜还没烧完的气象。
不能哭。
有的人无声痛哭,眼泪抹了一把又一把,和着满脸的污泥血迹,涂成了大花脸。
有很多人在梦中便被收割了生命,那些刚复苏的,也手脚酸软有力,战力丧失大半。
不能倒下来。
几年前李五郎刚熟谙朱亦辙时,朱亦辙还是个小少年,比李五郎还小几岁,老是冷着脸一副傲岸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和军中大老粗们粗糙的手脸构成光鲜的对比。
明显满身气得颤栗,下唇咬出了血,拳头始终没有松开过,朱亦辙只淡淡叮咛了句,
与其说他们死在仇敌手里,不如说他们死在本身人手中。
站了半响,朱亦辙才转过身来,勾起了唇角,跟李五郎说了一句话:“我杀过很多人,但他们根基都是一刀毙命,你是头一个,让我想千刀万剐之人。”
昨日清楚传来大败匈奴雄师,为甚么镇北军看上去更像被大败的阿谁?
几个时候之前,他们尚且一起说着浑话,一起笑着说打完仗回家娶个婆娘生个大胖小子,要给儿子说镇北军的军粮也很好吃,即食面别人吃都吃不上……
一转眼间,他们便停止了呼吸,永久留在了疆场上。
一如他们的心中,翻滚着肝火,升腾着仇恨。
固然早已清楚,但没有任何一次,如此次这般让他们复苏看到,九州和匈奴,不喜不灭。
另有的带来了刚蒸好的馒头包子和咸菜,号召他们先吃点东西。
镇北军白日干掉他们十万人,夜里他们就把场子找了返来。
朱亦辙站在窗前,背对着李五郎,身形矗立,一丝不苟。
他们要持续站着,让这些百姓看到但愿,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他们活着的,不能等闲掉眼泪。
但是,这些火伴都被下了药,迷含混糊被叫起来,还没复苏,仇敌已经杀到。
但是,很快,他们就被这个小少年打脸,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百个,一千个……死在小少年手中的仇敌越来越多,到最后,小少年常常在战役时取了敌军将首,让敌军闻风丧胆,有了“玉面阎罗”的称呼。
很多将士瘫坐在死去的同袍身边,看着死不瞑目标火伴,伸手替他们合上眼皮。
他微微垂下了眼眸,为这些疆场丧命的无辜将士默哀。
当天早晨,李五郎被召见。
匈奴报仇,毫不过夜。
大火熊熊燃烧,黑烟侵染了半边天,全部将士列队,致敬,回身,返回明月城。
有的人,就像是天生的王者。
本来筹办大肆庆贺班师返来的守城将士,遥遥看到比解缆时人数远远少很多的步队,悄悄噤了声。
还是惨败?
十万人的尸体,垒了一层又一层,仍然铺成了周遭近千平米的面积,流下的血把雪地染成红色,存活的将士拖着残躯冷静搬运火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