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固然描述狼狈,却不似贩子妇人与丈夫对打时的粗鄙凶悍。须知这贩子妇人,与人相争,满地打滚也有,污言秽语也有,乃至裸衣撕打亦有之,但那妇人却显得甚是柔弱有力,仅是一手护住头脸,一手扯着荷包,竟只挨打不还手,哀哀哭道:“夫君,小儿病得甚重,这是小儿的拯救钱,你不能拿走。”
那荷包绳索断了,散落开来,在地上滚落了几枚鬼脸钱。那妇人伏在地上,一边哭,一边一枚枚地拾起那几枚货币。
芈茵初时被扬氏泪流满面的模样吓到了,厥后又被玳瑁接连措置了两个侍女,才暗悔本身逞一时口舌之快,几乎闯下大祸。次日见到芈月,便提心吊胆,深恐她持续诘问此事。担忧了数日,见芈月仿佛也健忘此事,才渐渐放下心来,但亦不敢再透暴露对芈月的嫉恨之意,连在芈姝面前,也要极力装出姐妹相处甚好的模样来。
芈月转头,惊奇隧道:“何事?”
莒弓无法,只得随他挤进人堆中,心中却尽是不耐烦。他们走到近处,见人们围成了一圈,中间却只是一个粗汉在殴妻。
芈月点头道:“本来是傅姆,不知在此何事?”
黄歇僵在那儿,只能低声反几次复地说着道:“不要哭,有甚么事奉告我,不管甚么事,我都必然助你……”听着她的哭声,却只感觉心都要碎了,只恨本身竟不能如神人普通一眼能够看破她的苦衷,然后一举手一抬足就为她排忧解难,将那些惹她难过的人十足给踢进汩罗江里头去。
玳瑁笑了笑,眼睛却锋利地看到芈月尚还红肿着的眼睛道:“是么,那公主是那边来?公主眼睛红肿,但是那边受了委曲。”
那粗汉长得丑恶而衰老,满脸酒糟之气,口中骂骂咧咧,与一个蓬头跣足的妇人抢着一个荷包。
但是,每到夜深人静处,芈月摸动手中的竹简,用小刻刀,在上面用力刻下一道痕来。
莒弓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莒国虽亡,但到底莒姬得宠,莒氏一族还算有些庄园,有些地步出产,他虽是族中旁支,但亦是每时炊事有定、穿着面子,向来只在都会的东面行走,到这西市忍了一个来月,实是不耐烦已极,便道:“不晓得又是多么恶棍之人肇事,不必去理睬了吧。”
莒弓乃是莒姬族中得力之人,奉了莒姬之命,寻访向氏下落。他自忖固然曾见过向氏,但那也是当年向氏入宫之前的模样,现在事隔十几年如何能认得出来。向氏一族,也早已经人丁飘零,现在能找到的只要向氏的幼弟向寿。
想了想,他毕竟是不放心,回身去寻了一个熟悉的小内侍,给了他一把钱,让他去探听一下,到底九公主入宫这两日,产生了甚么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