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芈月传(全集) > 第32章 西市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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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俄然僵住,好一会儿,才生硬地将头一寸寸转过来,向寿只感觉她的颈上枢纽都似咯咯作响。

向寿伏地痛哭,那妇人本已经洗净了脸,现在也不由再度泪流满面。她看着向寿,似有千言万语,倒是说不出口,好一会儿才掩面泣道:“你快离了我这里去吧,我是个不祥之人,休教我将灾害缠累了你去。快走,快走,如果被人看到,就不得了了……”

向寿猛地昂首,怒道:“是谁,是谁在害你,阿姊,你奉告我,我找他去……”

偃婆一怔,道:“向媵人,你不识得我了,我是偃婆。”

向氏低下头,轻声道:“那我便也听夫人安排就是。”

她衣衫陈旧,举手之间袖子落下,手臂上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固然这一起走来,都是粗陋的草棚,但这间草棚却似是这一排中最褴褛的了。不但陈旧而肮脏,且几近甚么东西都没有了,连四周的墙壁除一面有几块薄板以外,别的三面都只是用几根旧木头作支架,中间以稻草为壁,空空荡荡的随便哪一处都能让人穿墙而过。

向氏却没有答复,只惊奇地问道:“既她们均好,那你们何故到此……”

这几日为防邻居起疑,便只要偃婆陪着向氏,那小儿魏冉也是生命力强韧,只吃了几天汤药,就垂垂转好。

向氏那一刻烦闷到了顶点,只欲求死,可一传闻孩子另有救,便甚么心机也顾不得了,只茫然服从偃婆的批示,被偃婆和向寿摆布扶着,便出了草棚,在莒弓护持下,一起到了莒族所居之地,寻了一个医者,看了病开了方剂熬了汤,又送回草棚。

偃婆倒是大哥积事之人,忙上前一边悄悄拍打着那妇人的后背,一边对向寿道:“向小哥,快取水来。”

她看到了向寿,看到了弟弟的殷切目光,她几番想认,却不敢认,她怕这一认,那双眼睛会以为她想逃脱,以为她不敷顺服,会不会给她以更重的惩罚,或者更可骇,是给那些本来糊口在安宁当中的嫡亲之人以惩罚。

但她却不能死、不敢死,她活着间有了新的牵挂,她不敢丢下她的小儿本身摆脱,这年幼的孩子,成了拴着她在这活天国中煎熬的锁链。为了孩子,她厚着脸皮,一次次向街坊邻里乞讨着一口米汤、半块饼子,但是孩子病了,病得将近死了,要请医者,要服汤药,这乃至不是住在草棚区的街坊邻里能够互助的事。

偃婆感喟道:“夫人尚好,公主、公子均好。向媵人,你如何会沦落至此?”

或者,这当真是少司命的安排吗?她恍恍忽惚,不知如何,又回到了草棚。

向寿一心想寻到阿姊,未曾想对方竟然如此回绝相认,一向竟怔住了,泪水夺眶而出,跪下道:“阿姊,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阿寿,你进宫的时候,我才五岁。我现在长大了,来寻你了,来庇护你了。阿姊,阿爷阿娘都不在了,我只要你了,你不要不认我,你不认我,我就只要孤零零一小我了……”

她的运气,已经不能再坏了,那么,她更不要把噩运带给她的嫡亲之人。

向氏已是截断了她的话,急问道:“公主如何了?”

偃婆感喟道:“向媵人,您终究肯认我们了?”

偃婆却已经是猜到了道:“媵人,但是有人用心安排将您嫁与此人……”说到这里也不由嘲笑道:“是了,当日先王驾崩,宫中便说要将旧宫人配与无妻士卒,我们也说那一名何曾这般美意过,本来竟是冲着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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