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若即若离,喜乐订交,数番堆叠交舞,群巫若助合,若推离,长袖挥卷中,两人又渐到了高台两边。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合座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众女一拥而上,慌手慌脚帮芈月换上祭服,着荷衣、系蕙带、戴兰冠、佩陆离,又在她脸上画上五色异彩的巫祭图案。这才击磬为号。
“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黄歇道:“放心,今后统统的危难,我都会在的。”
宫卫正与黑衣混战成一团,芈月细心看着,却见宫卫们似有不敌,正在危急之时,俄然自前路又有马蹄之声,芈月一看,喜极而泣:“子歇……”话犹未完,已经哽咽。
东风吹来,拂动衣带,也吹动了发丝轻扬,芈月悄悄地伸脱手指,挽起一缕飘散的发丝,回眸看着黄歇一笑,道:“我到这一刻还感觉象做梦普通呢。子歇,你说我们方才当真是在世人面前,一起共舞了吗?”
此时祭坛上三祝口念着经文,走着禹步,将香案上的玉圭和三牲依礼投下河中,以祭河伯。两边士庶人等,也顺次把祭品纷繁投入河中,叩拜不止。
但他毕竟是极度明智之人,待得世人将祭品投入河中之时,他已经沉着下来,见人群拥堵,不便久留,便微微一笑,率侍从转成分开。
此时如果阿谁大祝未曾拜别,必然会认出此人来,并大为惊奇。因为此人便是昔年楚国最短长的星象之师,唐昧。
芈月看着黄歇,嫣然一笑,重新上马,扭头见黄歇也上了马,随在她身后进步。这时的路,便比刚才本身上路遇险的那种惊骇,当真是不成同日而语。只感觉又是放心,又是暖和,嘴角一丝笑容,便始终挂在脸上。
他之前也传闻过楚人巫舞,但却向来未曾见过。北方诸国祭奠,依周礼而行,他插手过数次,寂静厉穆,与楚国之祭奠,倒是大不一样。他来得固然晚了些,却正赶在“合座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这一节上。但是他没有想到,阿谁少女在这高台上,跳着祭舞的时候,感受竟是判若两人。那一刻,她不是刚才阿谁还带着稚气的少女,而是真正的少司命之神,她似有神灵附体,举手抬足处,竟有着令人猖獗的魔力。她高歌时,人群齐和;她低吟时,人群敛息;她狂舞时,人群冲动;她收敛时,人群拜伏。
这第一段原是以诸巫以兰蕙诸物迎神之意,以火线是大司命与少司命降落人间,曼步歌之舞之:
“与女兮游九河,冲风至兮水扬波。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望美人兮将来,临风恍兮浩歌。”
对岸的人们看到此景象,冲动地跪下高呼道:“少司命,少司命——”
在他们身边伴歌伴舞伴奏的,是公族男女,积年来司命之祭,都是由这些具有王族血缘的朱紫们向上天祷告祭奠,求少司命、大司命保佑,家国安然、不受灾殃。 此时,长河翻卷,神人凌波,世人的跳舞也更加狠恶,乃至到了狂舞的时候。
本来因黄歇不肯意与芈姝共舞,临时哄了令宋玉代祭,现在情势已转,不消黄歇多说,宋玉是晓得芈月的性子,自也不敢代替黄歇与她共舞,当下两人忙换回了衣服去。
这一刻,仿似六合间,都在见证着他们,祝贺着他们的爱情。你便是大司命,我便是少司命,我们在这一刻相逢、相知、相爱,共沐九河、共沐咸池,一起挽发、晾发,一起临风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