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莒姬却实在起不了身,便让女葵去九公主处取,不料因这和氏璧,又惹出一段事来。
好久今后,芈月才明白,那一个早晨,她落空的,不但仅是一个父亲。
话音未落,寺人析已经一掌打在其脸上,骂道:“你这贱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杀小公主了———”
此时因新王于灵前继位,先王的王后便成了新王母后,宫中便以先王谥号“威”字,称其为威后。而威后最有能够对于她们的手腕,便是以“殉死”的名义将先王生前的爱妾,十足正法。
举国大丧,周天子并远近诸侯皆派了使者前来问候记念。周边诸国,亦不免蠢蠢欲动。
王后无法,只得归去闭门思过。
不料,芈月一张口咬住了寺人析的手,寺人析猝不及防,一只手被她死死咬住,“哇哇”大呼,骂着小内侍道:“你们是死人哪,还不快过来帮手!”
楚王商的病势一日重过一日,他本故意倚重屈原推行新政,此时也故意有力,只得叫来太子槐,细细教诲叮嘱,将来继位以后,勿忘振国威,行新政,于挞伐上可交昭阳,于列邦谈判和内政上可倚屈原。
她哭得昏昏沉沉,到被傅姆、女葵抱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外头一片白茫茫之色,大家皆是素服,连统统的花树上都系了白布。
三月服衰,直将楚威王送入墓室,但见白茫茫一片,似天与地都作素色。
莒姬直躺了两天,这才渐渐能够起家,她却不敢松弛,忙叫侍从们从速清算器物,筹办迁宫。
小小女孩本就皮娇肉嫩,在板壁上撞了两下便撞破头皮流下血来。芈月受痛,手一松,和氏璧被寺人析抢了归去,拿起来一看,却见和氏璧上已经滴了几滴血痕。
女葵用力抱紧了芈月,泪水却不住地落下来。
芈月茫然地问道:“傅姆,现在是到夏季了吗,如何都是白的?”
楚威王的葬礼,更是上有遗诏,要废人殉用人俑,除此以外,皆依仪礼一一停止,直至石门落下,方封土,三奠酒,举哀,于陵前焚先王所用卤簿仪仗。
自春秋末年起,垂垂鼓起以俑殉代人殉的民风。刚开端的时候有很多保守礼之人痛心疾首,谓制俑代人,乃是不敬亡灵,必不获先人庇佑。怎奈本来主君死而用人殉,原是借着来由多杀俘虏以及先主重臣,以肃除不驯之人,让新主更便利接掌大位。现在时移势易,俑葬代替人殉,那便是顺天应人之举了。
一回到宫中,莒姬便直直地倒下了。她多年来身为宠妃也是娇生惯养,这长达一年的侍病、守灵,昨晚又是一夜未曾安睡,凌晨起家,来回步行了数十里送灵,不是走就是跪,足足折腾了一天,早已经累得不可。又加上梓宫奉安,她最怕的一件事终究告终,这一向提着的精气神一松下来,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那一晚,在芈月的印象中,就是无穷无尽的哭声,一片黑暗中,灯火星星点点,却离得那么远,只会让人的心更惊骇更萧瑟。
但是周室式微以来,诸侯交战数百年间,不晓得多少性命填了战役这个无底洞。一方面不交战无以卫国,另一方面壮丁皆上了疆场,则郊野荒凉无人耕作,在这类人手越来越有限的环境之下,再将性命送去无谓殉葬,则已经变成过分豪侈的行动。
那一夜诸人皆没有入眠,早半夜便已经起来,梳洗,着孝服,依列次候于两侧,由辅臣诣梓宫告迁,新王及母后奠酒三杯,然后是奉梓宫登舆,群臣序立,跪地举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