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慌不忙,端起桌上的茶盅呷了一口茶,才以手捋须,问道:“不知你要算甚么,婚姻、财气还是出息?”
可在上海滩一混经年,还是个瘪三样,毫无转机。
自古圣贤皆孤单,唯有老子留其名。
老者抹了卦象,端盅饮茶,仍不说话。
老者道:“名取其意,字可道明,就取字雨浓吧。”
正对门口坐着一人,气度轩昂,二十来岁年纪。
戴笠在广州一混数年,除了颏下生须,别无任何长进。
老者忽眉头一舒,击桌道:“我想到了,要说这世上洁净而源源不竭之水,自当属雨水了。”
老者摇点头:“浙江虽是江南,但大清国另有更南啊。”
戴春望十四岁上死了父亲,这下犹似脱了缰的野马,寡母那里能管得住他,只得任由他瞎闯厮混,至今快近二十了,还未结婚。
老者凝目将戴春望核阅了一番,缓缓开口道:“这位小哥面相生得奇特,可惜不得时啊!”
跟着光阴的流逝,戴笠的心便一点一点往下沉。
老者收起银元,道:“老朽行走江湖,算卦餬口罢了,何用足下酬谢。足下勿须客气,尽管自去吧。”
戴春望知那卦摊旗上所写本来是李太白的诗句,只是后一句作了窜改,但这一改却显出了冲天的气势。
老者放下茶盅,不紧不慢隧道:“要说与孙大总统,足下或许真有一面之缘。可足下若毕生不离故乡,将一事无成,终老郊野,但若去南边,则必遇朱紫,前程不成限量。”
他这里转转那边看看,摸摸这家的扫帚,摇摇那家的洋铁铲,瞅瞅急走的小媳妇,跟跟过路的大女人,早将昨夜之险忘得一干二净,又规复到无所事事、惹事生非的恶棍样。
“总有一天,老子要名扬四海,成为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人,到当时衣锦回籍,看另有哪个敢狗眼看人低!”
戴春望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望请先生指导迷津。”
乡亲们提起这浑小子,无不齿冷。
“戴雨水?”戴春望道。
每当他摸着下巴上硬硬的胡茬,老是越来越思疑李茂全的话,乃至开端有些悔怨本身当初的孟浪,悔不该告别高堂老母,脑筋发热单身来到广州闯天下。
戴家虽不是甚么王谢望族,但家中薄有田产,他打小就被父母送进村中私塾读书。
他态度便也严厉起来,正坐道:“他日若真能繁华,定不忘先生指导之恩!”
本是清朝举人,宣统退位后,绝了宦途之念,外出游学,不料丢了川资,幸亏精通易理,便干脆摆摊算卦,筹措川资,持续游历大好国土。
可要就这么一事无成、不幸巴巴地归去,戴笠却又不甘心,便咬牙挺着。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漫无目标瞎闲逛,不觉时近中午,来到一条街前,举目一望,心头大失所望,暗道:“老子本来要找酒楼,怎转到茶铺街来了。”
老者不接他话头,只竖起左手食指道:“老朽算卦,卦资一块银元,先交钱后卜卦。”
可戴春望到也透脱,愈发混得无边了,常常撇下家中老母,穿州过府四周浪荡。
戴春望自幼聪明过人,几近过目成诵,却非常不喜读甚么四书五经,春秋大一点便老是逃学,跟一帮恶棍子混迹街头,偷鸡摸狗,无恶不作。
没有哪个端庄人家愿将女儿嫁给他如许的人,寡母为此忧心如焚,整天唉声感喟,以泪洗面。
“戴笠!”戴春望念了两遍,鼓掌喝彩道,“此名甚好,既戴笠了,当然是因为下雨了。先生公然大才,一事不烦二主,就烦请先生再赐个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