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固然是一介文人,但对国党派系斗争却看得很轻。
周赫煊哑然笑道:“恐怕,我们的孔部长是在睁眼说瞎话吧,我就不信他是真的不明白。”
两人喝茶谈天听戏,倒也轻松舒畅,就在此时――
“此事真让人哭笑不得,孔家人都是狗脑筋吗?”张恨水点头苦笑。
“日本偷袭珍珠港,日本偷袭美国舰队了!”
汗青上的张季鸾早在玄月份就病逝了,现在拖到十仲春已是可贵。他夏天的时候便已病重,《至公报》事件都交给副主编王云笙代理,前几天老蒋还亲身来病院看望过。
周赫煊回想道:“我第一次与季鸾兄见面,便是在天津的茶社里,转眼就过了十多年。”
“没得治了。”陈孝侠黯然神伤。
重庆,西南病院。
很少有人晓得,常在报纸上写文章号令禁烟的张季鸾,实在本身也是个鸦片鬼。
两人在病房坐了半个钟头,张季鸾还是昏倒,他们只能起家向陈孝侠告别。
世人大笑,皆赞其妙。
“谁说不是呢,”张恨水点头苦笑,“半年前我还跟季鸾兄一起喝酒来着,没想到我去一趟南边,再返来时他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有个朋友说:“‘子不语’如何?”
“大夫如何讲?”周赫煊道。
周赫煊感慨道:“让他早点戒了鸦片,他就是不听。”
“谁晓得呢,说不定他真的如许想。”张恨水连连点头。
却说当年北平纨绔后辈多胡作非为者,一家报纸以“养不教,父之过”为题抨击。那次张季鸾、张恨水等人正在矢原谦吉家集会,张季鸾就说:“读此题目,使我得一联。上联曰:父之过,你们谁能对出下联?”
“对了,”张恨水放下茶碗,“傅孟真(傅斯年)又要联名倒孔,还邀我一起署名,明诚兄接到聘请了吗?”
周赫煊摇点头。
张季鸾点头道:“不当,欠工,不如‘妈的逼’得当。”
张季鸾曾写过一篇社评《烟禁与足禁》,把裹小脚和吸鸦片放到一起比较。他说禁烟是百姓保健之本,吸鸦片比裹小脚、留辫子风险更深,百姓当局应当尽力不准鸦片。
“是啊,谈何轻易,”张恨水感慨道,“此次是陈立夫借题阐扬,借于右任之手弹劾孔祥熙,如何能够胜利?”
两人唏嘘着聊起过往趣事,聊着聊着竟然笑起来,实在是张季鸾的轶事让人捧腹。
“砰砰砰!”
“号外!号外!”
别看张季鸾写的文章辛辣讽刺,但他私底下滑稽诙谐至极,并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周赫煊点头说:“有收到傅斯年的信,但孔祥熙是打不倒的,我也懒得去费阿谁闲工夫。”
张恨水噌的站起来,缓慢往茶社内里冲,半途带翻了好几张竹椅。他站在门口大喊:“报纸,快给我一张报纸!”
张季鸾属于那种放荡不羁的新式文人,常常请朋友逛窑子,《至公报》的很多社评他都是在老七(一名雏妓)房里写出来的。日本朋友矢原谦吉也常劝张季鸾戒鸦片,他答复说:“阿芙蓉亦如老七,我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不半晌,张恨水拿着报纸手舞足蹈:“明诚,美国参战,则中国无忧矣,我猜来岁差未几就能结束战役吧。”
“号外!号外……”
周赫煊说:“明天返来的。‘报界大师不如狗’这个丑闻暴光,让我们的蒋总裁颜面尽失,赶紧又派了一架专机去接人。”
张恨水道:“确切如此。前次我跟美国特使柯里先生有过交换,柯里先生提及一件事让我印象深切。他当时住在孔祥熙家中,某天和孔祥熙会商中国的通货收缩。你猜孔祥熙如何说?孔祥熙说:中国哪有甚么通货收缩?都是无知小民不信赖当局,不把当局印的法币当钱用,这才形成法币贬值、物价飞涨。只要大家都认同法币,则必定币值坚毅,物价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