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笙低头排在最末,缁衣青灰简朴,毗卢冠将三千青丝拢得严严实实,乍一看去,全然是个再浅显不过的小尼姑。
庵里姑子扒拉来扒拉去,不过就是那几个拿得脱手。她不信慧真还能找出别的合适之人来顶替妙平。
“徐二夫人才生了个大胖小子,前日着人来请念《血盆经》,你可找好人了?”慧真坐在上首,捻着佛珠,一如既往的严厉。
半夏一惊,总不会是?
“女人,女人!”半夏提着食盒吃紧赶出去,清秀的眉眼满满都是欣喜。
宝笙淡道:“报仇不急一时,钝刀子割肉才最疼人。斩草除根我们也得瞧准了机遇来。清虚逃得了,妙平可就一定了。”
她尽力想了想,摸索道:“但是徒弟,一应姑子的身量都得差不离的。舍了妙平,哪儿另有合适的人?”
门口的婆子笑眯眯的迎过来,“刚还念叨师太行到哪儿了,可巧就来了!”
清虚对劲点头,方一一发了经籍。发到宝笙时,重重的将经籍摔在她手里。
“何况……”宝笙莞尔一笑,“你若同时下了庵里两个掌事人的面子,你说庵里为了保持风平浪静,你我还能如何?”
半夏低头不美意义的笑了笑,一边摆早餐一边说着好动静,“女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刚奴婢在厨房时,可巧就听到要去徐家诵经的好动静了。”
只徐家是个例外。半夏想起那些姑子的红脸,也忍不住咋舌道:“传闻徐家至公子丰度好,才学高。本年秋闱才取体味元,丰城人都说这至公子来岁春闱殿试前三甲也定是跑不了的。并且……”
清虚眼下一层乌青,脸有些青白,尽力笑了笑道:“回徒弟的话,清虚觉着上回给徐老太太做寿诵经祈福的那一批姑子就极好,以是……”
那婆子也不急着让她们出来,仿佛在等甚么人。
想起昨日妙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清虚是又疼又恼,恨不得宝笙顿时晕过甚不能去。
宝笙笑而不语。丰城徐家是徐淑妃母家,世代书香家世,很有声望。
“跑慢些!”宝笙提示道:“把稳脚下门槛儿!”
去一趟就是日夜诵经,烟熏火燎。既挣不了多少嫁奁,更相不中合适的相公。一来二去,倒果然不如待在庵里绣帕子合算。
“女人是想……”
她红了脸吞吞吐吐道:“至公子眼下房里还没放人。”
谁知慧真张口就道:“我看顾家女人就顶合适。”不等清虚反应过来就定下了,“身量模样都合适,都是俗家弟子,她也不差妙平甚么。”
只宝笙体弱,咬牙行路,累得香汗淋漓。幸亏徐家不远,世人赶在天大亮前终究到了徐家。
半夏诺诺答了声都不能。
一则山高路远,恐累了腿脚,二则富人居多,但都妻妾合座。
“是。”二十个小尼姑齐齐应了声。
“但是半夏。”宝笙呷了口荷叶粥道:“放不放人不是与我们相干的事儿,顶要紧的就是先替我找身儿洁净称身的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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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笙拿起筷子,夹了个玫瑰陈皮豆沙包,轻咬一口,笑道:“豆沙包虽甜,可里头陈皮还微涩着。事情那里就是你想的那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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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远亲大弟子,我看在她是座下大弟子的份儿上,临时饶了她一回。可再如何着,也得让她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半夏点头。固然她本日闯出来能让清虚下不来台,可庵里再寻不出一个无能的清虚,难保慧真不会记恨她们。如此,有了好日子恐怕过起来也是苦滋味。
清谦虚里真是叫苦不迭,这事儿早不发晚不发,偏生要去徐家的时候就东窗事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