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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菊排闼而入,见锦澜安然无恙,内心才松了口气,忙上前回道:“女人,老太太屋里的雁容姐姐来了,说是请你去一趟嘉裕堂。”
他没有杀她。
直到寅时末,才见面前的人姗姗来迟,且带来的动静,让成傅山恨不得当场活剐了他!
夜色正浓,扬州城里那场如闹剧般的走水垂垂停歇,只是赏灯的百姓已落空持续玩耍的兴趣,纷繁返家。一贯热烈至天明的中秋月宴本年竟早早便落下了帷幕。
锦澜这才缓过神,猛地扑进唐嬷嬷的怀中,闷头收回纤细且压抑的哽咽声。
“啊!”她收回一声锋利的惊叫,小手一抖,绣鞋便从手上掉落下来,她敏捷缩回双腿,朝床榻里侧窝去。
唐嬷嬷猜疑的看了一眼摆在塌下的绣鞋,目光触及鞋面上的芍药,顿时便明白了过来,也未几说,哈腰拎起那双精彩的绣鞋甩手便仍出了里间。
这位管家跪在地上,长磕不起,脑袋切近空中,颤声应道:“此次派出的暗影按主子的叮咛行事,本来非常顺利,不想却走了水,百姓慌乱下,目标便借机脱身了。虽暗影紧追不舍,可那人仿佛早已推测了主子的打算,将暗影诱入埋伏,一战中,暗影,暗影全军毁灭。”
“砰!”成傅山狠狠地将手中的白玉酒盅砸在面前的人身上,脸孔狰狞的吼怒道:“滚!”
成傅山皱起眉头,他当然清楚中秋夜扬州城内会有花灯会,但往年都安排得极好,从未有过走水之事,怎的此次却俄然冒了出来?
内心极其清楚成傅山手腕有暴虐的他踏入这道门时,内心早就盘算了主张,必然要将此事转移到别人身上,而独一能引发成傅山重视的,无疑便是内奸。
唐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暖和的手一下一下轻捋着锦澜的后背,悄悄的等她宣泄。
半响后,锦澜才抬起略微红肿的双眼,对唐嬷嬷轻声道:“嬷嬷,备水,我要沐浴。”
按说早在丑时就应当返来禀报动静的死士却迟迟未归,成傅山心中烦躁不安,但统统早已摆设安妥,他只好强捺住派人刺探的打动,以免打草惊蛇,节外生枝。
锦澜从水中伸出一只湿漉漉,沾着些许花瓣的白嫩小手,悄悄的捂在双眸上。
他救她一命。
见到锦澜伸直在角落里簌簌颤栗的身子,唐嬷嬷和挽菊心头一紧,两人相视半晌后,唐嬷嬷便柔声唤道:“女人。”
不管外头是多么的惶惑奔逃,阔别城隍庙的花满楼自是不受半点影响,黛浓脂粉,蝉鬓云满衣,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美人如玉,莺歌燕舞,四散的席面上尽是觥筹交叉,时不时迸收回几句让人听了耳红脸赤的欢声笑语。
锦澜思路稍转,便闻声几声轻微的拍门声,一道含着焦心的嗓音传了出去,“女人,你可洗好了?”
“你再说一遍。”
思及沈氏,锦澜的手顿了下,缓缓的放了下来。
沈氏也是一夜担惊受怕,若非为了女儿,早就支撑不住了,这会儿走得急,脚下踏实,顿时打了个趔趄,若非跟在背面的惠秀眼疾手快,恐怕会一头栽倒。
沈氏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摇摆的身子,点头道:“不打紧,老太太一贯起得早,去晚了反而不当。”
是以,在他似有似无的表示下,成傅山的心机公然从暗影的失利上转移开了。
她做钓饵,以命相还。
惠秀和蔓萍相视一眼,均看清对方眼中的无法,只好一人一边,稳稳的扶住沈氏往嘉裕堂去。
低头看着没过肩头,漾满了花瓣的水面,昨夜的各种不堪一下子重新充满入脑海中,每一幅画面,每一个片段,都让她感到痛苦。气愤和委曲来回在她感染着湿气的双眸中酝酿。